睡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这一眼里蕴含的意味,乔映开口解释道:“我一般没什么事,都睡得比较早。”
林淮云反应过来,笑笑,用一种夸赞似的语气,调侃着说:“早睡早起身体好,看来我们乔乔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这个称呼其实用来形容乔映不太适合,不论是前面那个字,还是后面那个词语。
所以,一直以来,只有很少的几个人这么称呼过他,除了林淮云,最近一次这么叫过他的……
这个称呼,陡然把乔映的记忆拉回到了很久之前,在偌大庄园内的房间内,男人一只手搭在他刚打好的领带上,神情让人分辨不清,似是冷漠,似是满意,又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用含了点莫名笑意的嗓音,近乎夸赞地说:乖孩子。
乔映回过神,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走神。
很快,他又将这一切归于对方那张,长得跟某个人过分相像的脸上。
林淮云直到躺上床,身体都是僵硬的,心中有着明显的失落感,他先前还以为自己会跟乔映共用一床被子,结果没想到对方从柜子里拿出了另一床,甚至已经在床上铺好了,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点失落,很快就被另一种情冲淡了,那是和心上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欣喜若狂。
整颗心脏都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塞得鼓鼓囊囊,饱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有些痒痒似的胀,却是满足的,让人甘之若饴的。
林淮云上床时特意往乔映那边挪了挪,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给了他一种,他只要掀开被子,抬手就能够触碰得到乔映的手。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罢了。
套房内的床的确很大,够五个成年人躺在上面,甚至不会觉得拥挤,不论长还是宽,都很大,在上面可以尽情打滚。
在万籁俱寂的房间内,林淮云抬高手,放在了不断怦怦跳动的心口,静静搭着,这样的姿势睡觉,在睡着之后,其实会让人非常难受,但林淮云不想把手拿开,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加速的心跳。
“林哥。”不知过了多久,乔映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很轻,“你睡不着吗?”
林淮云陡然回神,脑中飞快纠结起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有些干巴巴地张了张嘴,给出同样轻声的回应,“嗯。”
乔映翻了一个身,从平躺着变成了侧躺,在黑暗中安静看着林淮云,后者无所察觉,只以为乔映是动了动。
“你也睡不着吗?”林淮云“嗯”完了,停顿好半晌,憋出来一句问话。
“嗯。”乔映的声音从床的那头传了过来,“我在想些事,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隔着一面墙,时钟上秒针每一次走动,发出的滴滴答答的、规律又整齐的声音,穿透墙壁传过来,驱散了房内的寂静。
林淮云把声音放得无比柔和,问道:“想的是什么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顿了顿,他补充道:“天亮之后,我会当作现在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论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会彻底失忆,好吗?”
乔映没有说话,呼吸声明明白白彰显出,他没有睡着的事实。
过了很久,秒针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圈,也不知响了多少次,乔映的声音才重新出现在房内。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
林淮云侧耳静静听着。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许是在夜里,乔映的声音不仅轻,听着还很脆弱,像强硬惯了的人,陡然露出柔软的内里,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觉得新奇,更觉得心疼。
乔映继续说着:“我很久之前去看过他一次,他那时候还躺在ICU里,后来他从ICU出来之后,又转到了郊区的一座疗养院里,以植物人的状态维持着生命,始终没有醒过来。”
“今天的事,让我突然之间就想起他了。”乔映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停顿了下,让不适应的嗓子缓和半晌,才继续道:“他住进ICU的那一年,刚刚22岁,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人生也才是开始……那一天,他刚获得他一直很喜欢的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
乔映说:“出发去品牌发布会的前几个小时,他把手机拿给我看,说他银行账户里多了好多零,等回来,就请我吃大餐,去美食街、商业街,从街头扫荡到街尾都可以,他全部报销了。”
林淮云轻轻“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配合地问:“然后呢。”
“然后……回来的路上有条高速公路,有群一路跟着他的狂热粉丝追车,司机为了甩掉这群粉丝,不小心撞上了转弯处的巨型广告牌,车子滚了几圈,翻滚从栏杆处掉了下来,摔在另一条高速公路上。”
“林哥。”乔映喊了一声,“你说,他做错了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承载一群疯子的,所谓的爱。”
他的声音很淡,其中带着的疑惑也是淡淡的,好像这不过是件平常的事儿。
他没有再说“私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