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睡下了,桑诺在外厅炕桌旁坐下,朝一旁努努嘴:“坐罢。”
桃姐儿没有落座,而是大步走到她面前,质问道:“你什么时候上门给尊上暖床了?”
桑诺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你敢偷听尊上说话!”
“哼。”桃姐儿杏眼微敛,冷冷道:“我在屋外候命,尊上也没让关门,怎么就叫偷听了?倒是你这下流胚子,自己都送上门了,还怕人知道不成?”
桑诺拍案而起,气道:“我是头一个住进这院子的,尊上,梅姨飞廉他们,都是我伺候的!当时天还冷,我给尊上暖床,不行吗?”
桃姐儿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倒是勤快,平日里装作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引主子心疼,正经砍柴洗碗的活,没见你主动干过,暖床的巧宗儿,你倒抢着做!”
“我什么时候装病了!”桑诺气得牙痒,“我是因为被尊上误伤,才住进这院子的,伤好后,什么时候装过病?后来被牛婶咬伤了,难不成也是我装的吗!你再敢胡言乱语污蔑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懒得跟你理论!”桃姐儿上前一步,瞪着眼睛冷冷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去暖床,真的只是暖了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桑诺一皱眉,有些心虚,仍旧昂首斥道:“你管得着吗?”
“呵!”桃姐儿冷冷道:“镇上的大户人家,尚且知规矩守礼节,丫头小厮若是敢向主子自荐枕席,都是直接打死沉湖的,何况尊上是钟山烛龙殿的小主子!你要是做了出格的事,捅到梅姨那里去,看还有谁敢护着你!会治你什么罪,铭叔他们都清楚!”
桑诺脸上闪过一瞬惊慌,很快又镇定下来,冷冷看着桃姐儿,胸中怒气涌动,食指上的封印竟然又开始发烫,一股妖力渐渐涌入丹田。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桃姐儿冷笑道:“还能吃了我不成?问你话呢,你究竟有没有做僭越的事?”
桑诺冷冷回答,“我年纪小,不懂事,你说的那种腌臜事,还是灵儿姐姐前几日刚教懂我的,给尊上暖床,都是上个月的事了,你说我有没有僭越?”
桃姐儿眯起眼,斥道:“少装蒜,你以为我会信你这花言巧语地狐狸Jing?”
桑诺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不信就去问尊上啊,跟我这儿凶有什么用?你不如立即去跟梅姨透个信儿,就说尊上不顾体面,随意临幸了一只山野狐狸,看梅姨究竟是治我的罪,还是治你污蔑龙神的罪!”
“你!”桃姐儿气得倒仰,张口结舌地瞪了她半日,最终还是没有证据,只得冷哼一声,转身出门,用力甩上房门。
桑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独自站在昏暗的烛光里,惨白的脸色在橙黄的光线下毫无生气。
许久,她缓缓抬手捂住胸口,“噗通”一声,瘫坐在炕桌旁。
“桑儿妹妹?”里屋的帘子被掀开,灵儿探出脑袋,“你回来了?”
桑诺一个哆嗦,急忙压下心中的惶恐,起身笑道:“姐姐还没睡呢?”
灵儿踏出门槛,昂着脑袋笑道:“我刚好像听见外头有说话声,像是桃姐儿的声音,吵得我迷迷糊糊就醒了,她人呢?刚才嚷嚷什么呢?又找你麻烦?我帮你对付她!”
桑诺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灵儿点点脑袋,刚欲回屋,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顿时睁大眼看向桑诺,惊道:“呀!”
桑诺紧张的抬头:“怎么了?”
灵儿凑过脸来,伸手摸她发髻,艳羡道:“你怎么会有这根簪子?我之前在林五首饰铺里见过的,可贵了!我还打算在攒半年银子,就去买下来,却被你抢先了!”
桑诺这才松了口气,苦笑道:“你喜欢,我可以借你戴,别丢了就成。”
灵儿嘟嘴斜眼看她:“你哪来这么多银两?莫非……我才刚教了你那事儿,你就傍上金主了?果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别乱说。”桑诺自幼受山神爷爷教导,对那种事暂时还放不开,皱眉嘟囔道:“我哪来的钱?这是别人送的生辰贺礼。”
灵儿夸张的倒吸一口气,嚷道:“我的老天爷!送这样的贺礼,够寻常百姓讨媳妇用的彩礼了!你那飞廉哥哥出手也太大方了吧?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呀?”
“不……”桑诺刚想否认,却又哽住。
说什么呢?告诉人家是烛应裂空龙送她的?
闲话传开了,尊上根本不记得那晚的事,到时候,她还得担个诽谤上神的罪名,小命都保不住。
灵儿歪头问:“不什么?”
桑诺低下头:“不要闲磕牙了,我去洗漱歇息了。”
拾掇完毕,熄灭了油灯,桑诺静静的蜷进被子里,将发簪轻轻摘下来,握在掌心里。
想起刚才,姜雪时小心翼翼替她插上发簪的专注神色,桑诺痛苦地闭上眼。
不能多想,不能期待,那夜缠绵时的温柔,都是荒唐的假象。
或许,她真该赶紧找个金主,再做一次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