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围绕着毓慈宫的谷家军说道。
未几,一名身穿白袍、头戴鸢盔的女将手持铁戟自阵中走出;她身上多处沾血,但双目清丽剔透,不难想象藏在巾怕底下的面容是何等艳丽。“妳就是皇甫聿琤!”
“妳……是白丽吧?聿璋如此处心积虑要留妳,结果最后还是将妳送到聿珏身边去了……”
另一名女将手握战枪,同样报以怒目,可不正是她曾见过的褚千虹?
不一会儿,十来匹骏马在谷家军将士的开道下,如流星般飞驰赶至;她这毓慈宫鲜少有人能策马踏进来,如今聿珏却是带着得胜者的姿态,宛如践踏她的自尊般的长驱直入。
聿珏身穿兵甲,左手捧着牌位,无视乔如枫的搀扶下利落下马。在白丽一声令下,谷家军率先上前将丢下的兵器,以及百余名太子的人马全都带下去。
簇拥着聿琤的最后防备终于撤除,除了裴少懿,她们姊妹之间已无阻碍。
聿珏手握帅剑,望着聿琤目不斜视,缓缓拾级而上。
这一刻,聿珏曾在梦里见过;想着自己领兵入宫来到聿琤面前,与她四目交会。
然后,梦醒了。
‘您打算如何面对太子?’那是白丽亟欲得知的答案;她与聿琤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深仇大恨,要是聿琤落入她手中,结果可想而知。
‘依法理而论处。’那是费长风将皇祖母最可能做到的处置告诉她;一切不必讲情,公事公办。
然后,是湘君特意捎来,假借父皇的意思所说的那句——‘倘若真要伤及太子性命时,大可不必顾忌。’
她知道该如何对待聿琤,就如她对迎春说过的,这些帐,她肯定要好好与太子一算。
而她朝思暮想的这个时候,终于到了。
“聿珏……妳赢了。”聿琤咬牙,看着远较当年更加成熟稳重的聿珏来到她跟前。
聿珏忽略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将谷烨卿的牌位捧至聿琤眼前,低声道:“太子,这些年,别来无恙?”
*
聿琤虽在这夺位之争落败,到底还是毓慈宫的主人;聿琤邀她入内吃茶叙旧,理所当然地遭到乔如枫、白丽等人的一致反对。
“事已至此,她玩不出花样的。”聿珏虽如是说,到底还是领了包含乔如枫在内的几名亲卫入内;与之同时,白丽领着一小队人马大肆彻查毓慈宫里里外外,深怕聿琤安排了其他人手要来对聿珏不利。
“妳退远一点儿,让我们姊妹单独说话?”聿琤心疼地望着少懿腰腹侧的伤势,“疼不疼?妳去找既琳,让她给妳治伤?”
少懿直盯着聿珏的佩剑,执拗地摇摇头,“不!我守在妳身边,哪里都不去……”
聿珏把亡夫的牌位转交给乔如枫,并吩咐她站到至少十呎外待命。乔如枫亦是坚决不肯,然而聿珏仅是抿嘴一笑,“别忘了我可是亲手割下梁寅首级的人!有烨卿交给我的这柄剑,她们两人就算再多一双也奈何不了我!”乔如枫口拙,说不过伶牙俐齿又凛然豪气的她,只得依约退开几许。
顾怀安遵照聿琤最后的愿望,无论茶团、茶具皆一应具全;聿琤于是要少懿替她们煮水烹茶,最后拿茶筅击打出茶汤泡沫这步骤才由她来做。
“妳在大漠生活数年,可曾想念过宫中的茶?”聿琤双手捧着茶碗,推至聿珏面前。
“宫中的一切我都想念。”聿珏瞄了茶汤一眼,转而望向带着笑的聿琤,“但这一切却不包括妳。”
“我知道,妳最恨的人理当是我……自是不会想念我们之间的任何事。”聿琤敛起笑容,她的这碗茶由少懿来做;她称了声谢,仰头品尝了满口茶香。
“说没想起妳也不尽然。”只是可见那绝非什么好事儿。
聿琤嫣然,感叹着道:“三年前,我天真的以为那是咱们姊妹的最后一面。”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聿珏微微收紧掌心,“身在宫中的妳可知道,就为了妳一己私心,让多少人在我面前死去……就连我都差点倒在大漠里,成了给兀鹰狼群啃咬的尸骨?”知更、柳莳松、苑以菡,以及后来的阿日善,乃至于谷烨卿,他们的脸一一在聿珏脑海里浮现。
她握紧帅剑,瞪着聿琤说道:“决定发兵上京之前,我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莫不是杀了我报仇雪恨?”
聿珏平静而淡然地摇摇头,“大煌的江山,绝不能交给像妳这样的人。”
聿琤却是睁大杏眸,当着聿珏的面仰天大笑;那笑里不带一丝讥讽,反而充满了苍凉悲哀之感。
毫无疑问,这对聿琤来说是触碰不得的禁忌!她一向视自己为天命所归,“父皇……父皇他一开始就属意传位给我的……妳却说、却说不能交给我这样的人?”
聿珏并未随之起舞,甚至连一点怒气也没有。“妳自己说妳对我们这些弟妹做了什么?”
“妳无非就是想说我惨无人道是不?聿珏!要今天坐在这个位子的人是妳,妳肯定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