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不明确、家里政治背景也异常复杂的人在自己的枕边,难道就因为王婵月从来没有给自己带来过危险?万一呢?她万一一个不小心呢?当然不能是故意的,可万一是个无意的呢?
为什么从来不觉得危险也感觉不到必要,就这样把她隔绝于自己世界最重要的部分之外呢?
傅仪恒无法回答,王婵月依旧睁着困倦状态下能睁到的极限的眼睛看着她,美丽又疲倦的眼睛,神采因为缺乏体力而不见了。
“我没想过。”傅仪恒说,“你想吗?”
她不想,她只是想试探个别的答案罢了。而傅仪恒又把问题扔回来了,她也无法回答。这滩浑水她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游过去。傅仪恒却伸双手过来握着她的右手,“有的事情也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和这些东西无关。”
是吗?
姜希婕从楼下的房间走出来,到后院找赵妈。赵妈正在指挥郭氏夫妇收拾刚送到的东西,姜希婕抱着手站在一边,赵妈看她一眼,道:“傅小姐来了。那俩在楼上呢。”姜希婕点点头,“嗯。挺好的。”赵妈又看了她一眼,“送过来的东西不错啊。又回到你管钱的时候了。”姜希婕摇摇头,“我来管也不能怎么样。什么都贵。”“你管啊,就让二少nainai休息休息不是?她身子骨不行。两头忙。”“现在。。。”她算了一算,“药也没有多少了吧。可她这样老吃中药也不行。大婶也。。。”她想了想,“唉,我现在,别的不说,称金子也是一把好手了。”
眼看收拾停当,赵妈转身去厨房顾煎药的小火炉。姜希婕跟了过去,两人不发一言的等着药熬好了,倒在土陶碗里,赵妈转身拿了个主人家留下的木托盘给她,放上很不匹配的瓷勺子。“去吧。”她端着上楼去喂徐氏了。
徐氏不让两个儿媳妇伺候自己,一则大儿媳妇要顶替她忙碌—这是她的要求—二则二儿媳妇一直病殃殃的,她觉得比自己还不如,也怕傅元瑛过来又沾染病气,还得忙娘家丧事—事情只能轮到侄女头上,尽管这样她也不乐意。她固执的认为不该如此,自己应该起床自己去喝药。然而结果就是,本就受了风寒,再强行生活自理一次的后果就是往下她都不能自理了,只能卧床。
病来如山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正变成了个无用的老废物,至少在她自己看来。
“你们成天这样给我煎药吃,我吃这么多,也不见好。唉。”徐氏从床上爬起来,姜希婕从来不会到主卧来见她,对着雕饰繁复的大床也缺乏认知,现下只觉得徐氏的身材与这床相比越发显得瘦小,“您说什么丧气话,包喝包好。可劲儿补。补大发了,咱再去松厅{56}打牌,赢她十圈的!”徐氏笑着接过药,竟然端着碗一口气喝完了,姜希婕都来不及劝她小心烫,“我跟你说,生死有命的事。你炸不死,就是炸不死。我日子到了,拦也拦不住。就是我啊,现在知道,我的日子,还早着呢!别说十圈儿,二十圈,一百二十圈儿我都能赢她的!”
姜希婕闻言,陪着徐氏大笑起来。徐氏乐完了拉着姜希婕的手,“你呀你。唉。你是不知道你小时候啊,老爷子多疼你。我一开始还纳闷呢,老爷子也不独疼长孙,也独疼最小的孙子,就最喜欢你,难道因为就你是个闺女儿?后来我才发现啊,四个孩子,难道不就是你最可人疼吗?希耀跟他爹一个样,木头,也不会表达,老爷子要求也严格。希泽呢,面上坏主意一大把,看样子机灵的很,实际上比亲爹亲哥哥还认死理,更不可救药。希峻呢,就是兄长的集大成者,看上去玩世不恭,现在呢?呵。要不是你爸爸生前同意了,我可要亲自去把他打回来才行。就只有你,只有你啊。”
徐氏拍着她的手,眼睛却似乎在看着遥远的往日时光消失的地方,“你也是个死性子,也固执,但你从来不是钢板一块,你能随风飘摆,永远都不会折断。”徐氏伸手去拍侄女的脸颊,“难为你小小年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啊。非常之人,能行非常之事吧。王大小姐,”她停了一下,姜希婕眼神也是一惊,“王小姐和你很般配。你别说,给你说媒的时候,大婶我一次都没想把你真的嫁出去,我看那些小子们都配不上你。这几年看着你的王大小姐在我跟前,才发现世上没有比她更配你的。”
“大婶。。。”“喏喏,我话没说完。等到霁月也回来我再说。啊,少来。”徐氏把自己的爪子抽出来,扬扬手让姜希婕先出去,她要看书睡午觉了。
是夜王霁月回来了,姜希婕把这事儿告诉她,两人遂在晚饭后一起去伺候汤药。“嘿!谁让你带着人家过来陪我喝药了!”徐氏惯于如此,王霁月也见怪不怪了,知道她就是爱撒娇,“姜伯母,”“你叫我什么?”王霁月心说这就要我改口了?姜希婕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徐氏先笑了,招手让她们俩坐下,“你们俩啊,唉。。。”
“当初我对你们俩的事也算有些察觉,只是没确定,也不好问。结果仗一打起来,两家人一块逃难,我才算是把你们俩着点小九九看透,啊。瞒是瞒不过我的!大婶这个眼睛啊,清楚的很!” 天知道正经东北姑娘的徐氏如何突然自动切换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