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紧紧攥着玉镯的碎片,仿佛那是姜希婕的生命。
等到八点,王婵月出来的时候,她才蹭的一声站起来,冲到面前问怎么样。王婵月满头大汗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马上就送到病房去。弹片一共有5块,最大的那块只是戳了个口子,没伤及内脏。先于它之前还有一块先飞进去,戳破了胃,所以胃部切了一小部分{48},影响应该不大。剩下几块都取出来了。但是,”王霁月紧紧捏着她的手,不是握,是捏,“照了一下X光发现,有一块小的,从右侧腋下打进去,打的太深了,取不出来。”她见王霁月神色忧虑,眉头登时紧皱起来,立刻道:“姐姐先别想这个,当务之急是防止感染。天气这么热,先让能痊愈的都痊愈。以后,”想想也不知道这个以后会有多遥远,“有机会了,出国去治疗。一定能安全取出来的。”
结果呢,未免伤口感染,姜希婕从昏迷到醒来,被人翻身就翻了好几次,王霁月谨记着医生妹妹的告诫,天热,注意伤口的清洁。在缺乏抗生素的战争年月,一点轻微的感染都可以夺取她唯一的爱人的生命。
王霁月不肯离去,只愿在医院陪床,为此什么都不顾—两人的工作就让它见鬼去吧,她只要陪着姜希婕,甚至觉得假如姜希婕终于熬不过去,在身边陪着也方便自己殉情,黄泉路上就可以再携手了。
姜同禾心急如焚,在他眼里弟弟的血脉他能保的只有侄女一个,侄子只能让他自求多福去。立刻出面施压医院,让安排最好的病房、药品和治疗—人命关天,特别是他自己的亲人的命。医院闪转腾挪,给姜希婕找了一间高级将领才能住的病房—和另外一位受了伤的官太太同住—现在还谈什么独立病房 病房里有多余一张行军床,官太太受伤不重,快出院了,陪房亲属也少,看着王霁月目不斜视陪着姜希婕进来,掐点看表给病人小心翼翼的擦洗。徐德馨傅元瑛也轮流来陪房,看见王霁月一副心急如焚地样子,想说些轻松的话安慰她,可好像又不大合适,遂搬出赵妈来安慰—其实赵妈在家也已经炸锅了,倒还能强装镇定,开始做病号饭。
平生无它,唯有此烹调绝技可行于乱世。
王霁月心不在焉的应着,总是不断的看表,想着距离王婵月估计的姜希婕麻药效果会消退人会醒来的时间。我不放心你在我不知道的黑暗中独自与伤痛搏斗。假如不是我愚蠢的安排在大晴天走远路,还在路上不自量力的救人,怎么会有事呢?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度过轰炸。
想到这里她就懊悔的无可救药。庞大的恐惧和悔恨袭击她的大脑,叫她分毫思考不得。人说最不能尝试的滋味是后悔,诚哉斯言。隐约之间,除了旁人跟她说话的声音,她还听见街市上有人在救火,闻到空气中弥散不去的浓烟的味道。她感觉恍惚,既没有食欲,也不觉得困,只是度日如年。夜里大家都去了,她留下来陪床。反正王婵月也回来值班,有事可以照应。
深夜王婵月来帮她给姜希婕清洁身体,查看伤口有无异常,一切安好,婵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去了。她趴在床边,看着姜希婕的睡颜。就像之前的岁月里,半夜醒来看见的她的脸一样,睡的很熟,一副因为疲惫而睡得很香的样子。
你累了,所以要休息了,将这一切留给我吗?想到这里,眼泪再一次滑出眼眶。
好呀,我会承担起来。只要你醒过来好起来,我什么都会替你承担。因为你会承担我生命中的支柱,我就能接受整个世界。
第二天破晓时分她才恍恍惚惚的睡着了,直到王婵月再来查房都毫无知觉。天光大亮街市吵闹的上午她才醒来,看见婵月在行军床上裹着小毯子睡着了。姜希婕依然睡得像小猪。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承担过,而现在一切不再允许她逃避。
中午姐妹俩刚和赵妈一起吃完饭,正在讨论姜希婕的病情,警报又响了。王霁月和赵妈都吓了一跳,唯有王婵月气定神闲的摇头,到走廊上喊了一声,就和护士一起开始挪动病人们。“这层都是重伤员,不用担心,天天挪来挪去都习惯了。手脚麻利着呢。”说着就和一个护士一起把姜希婕小心放到特特制担架上,抬了出去,叫王霁月拿上吊瓶,赵妈跟着就行。一边稳当的往下走,王婵月还一边吩咐走廊上别的护士,哪几个重伤员要注意点儿,哪几个让他走就完了。
到了地下室王霁月在看见,若非是像姜希婕这样完全起不来床的,其他病人能走都得自己走下来,医院人手不够,想逃命自己跑。她看着妹妹指挥若定的脸,原来婵月也已经这样成熟了。
而外面炸弹落下。沙石落下,声音震耳欲聋。她一手攥着姜希婕的手,一手给她擦去额头汗。二十四小时之前,我差一点点就要失去你。或者我们两个一起在那个时候死了可好?一切干净。只留下点收尸的事情。以后就是天塌地陷,山河破碎,也与我们无关了。
爆炸声隆隆,赵妈却忽然贴在她耳边说:“霁月啊,你别担心。我看小姐虽然受伤,命硬着呢。哪有重伤员睡得像个猪的,你看她那个样儿,美的!”王霁月被她说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