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软弱。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副老八股的面妆卸下后,连要强的面具也碎掉了呢?
田希文的内心已经不再可以清澈透亮,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的朦胧泪眼;这下才知道心里会跟着痛,能扎出血色来,毁掉她的内心的澄澈。若爱才是真的不能至身事外,若痛才能感同身受。她抱向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渐渐收力,让她感受她的存在和可以依赖的身躯。
“跟我离开黄家好吗?什么也不要,我有能力保证你的生活质量。我们可以移民去加拿大,还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田希文终于坦白自己的渴望:“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明明很苦楚,却还有被这个家捆绑着。其实一直看你难受,我也一点都不开心啊。”
“可是,可是爸已经一把年纪,之前受了枪伤,现在四哥又这样。他……”女儿总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黄芳菲到底还只是把老爷子当成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自私一点好不好?每个人都应该是自我的,你更应该去选择你想要的生活;也当为我好不好?”田希文有些许的激动:“我其实从来不是一个会把将来想得很遥远的人;我不喜欢怀着那样的不安去期盼着以后。
所以,我才能从容的做着旁观者。我也从没想过要是你选择家族和我分开,我以后的人生没有你会怎么样;我是不敢想。可是,现在我想了,原来更加不安,更加叫我害怕。
我一直看着你,不给你依靠,其实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在害怕吧,怕要是万一撑不住,我逃离了,你又怎么办。现在我才知道,我们更应该互相支撑彼此才对,在希望得到你对我的依靠时,同样也希望我可以依靠你。我现在也不安着,需要你的安抚。”
“不该是这样的。”黄芳菲不停的摇头,为难极了:“你从来不会给我压力,从来不会来逼我选择,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来要求我跟你走?如果你想要来感知我,就更应该知道我现在的为难才对!”
这下,田希文却又重重的皱起了眉头,黄芳菲有为难,就足以说明她和黄家在她心里的分量是旗鼓相当的。如果自己一直处在旁观的态度上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有选择上的为难,但是现在自己倾吐不安时,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为难,到底应不应该呢?
看着黄芳菲那张苦着的脸,田希文的心一下就软了,开始弱弱的却持续的疼起来,和她相处到现在,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最后,她还是决定理智的退回到观众席上,转过身只说了一声:“对不起!”
转身的那一刹那,黄芳菲分明看到了她眼眶泛起的泪光;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田希文的泪眼。
“长小姐,老爷请你和田小姐下去用午餐。”这时候有伺仆来请。
黄芳菲还有为看到田希文的泪目而揪心,却有伺仆上来请她们下去用饭,也就一下子收了心;“哦,我们马上就下去。”
两个人下到餐堂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全部在位了,老爷子看她眼眶红肿,特地问:“五女,这眼睛是怎么了?”
黄芳菲埋了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没事,外头天气凉了,风吹的。”
“田小姐的眼睛,也红了。”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又看向田希文说了同样的话。
田希文笑了笑,说:“呵,没事,怕是有些上火,让老爷子见笑了。”
黄芳菲微微的提了头,却没敢看过去。
“没事就好,人齐了,都吃饭吧。”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一声,大家可以下筷吃饭了。
到了夜里,田希文也没有应黄芳菲的邀约一起去汤池泡澡,在房间的淋浴室里洗了澡之后,一个人坐在房间的阳台上喝着清酒。黄芳菲站在对面的阳台上看着她孤寂的身影,一个人抬头看着月亮,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好奇怪,为什么罗仲手里的物证被截了,他们还不紧不慢的跟着我们呢?不是应该以最快速度把我们控制起来,拿到原件吗?”陆千扬开着车,载着景颐在省内乱窜了整整一天,入夜的时候才上宾馆开了间临时房间。现在,就站在窗边观察着那些一路跟着她们的人,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景颐坐在床边上没作声,尽量压低声音轻轻咳嗽了两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陆千扬听到了,连忙过来询问,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景颐显得有些疲惫,脸上有些发烫,耳朵嗡鸣直响。
陆千扬把被子拖过来给她披上,“现在天气变凉了,我们一直在外面跑,你肯定受不了。你先洗个澡,我出去给你买点药,一会儿吃了就睡下吧。”
“别去,我不想你不在身边。”景颐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
“可是不吃药怎么行呢?”比起不在她身边,陆千扬更不希望她不舒服,“而且,我只是离开一会儿。”
“外面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呢。我不想你有个好歹,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人一病起来,就会比较脆弱,景颐这样也算是跟她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