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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锦衣卫,看到这番景象也忍不住心惊rou跳,这哪里还是人间,分明是炼狱。黑黝黝的一片,鼻尖萦绕着焦糊味,肖百户等人更是被那个突兀冒出的影子吓得魂不附体。
“……他,他刚才还在那边墙头,是飘过来的。”肖百户眼神发直,嘴里发干,。
不能怪他胆小,这里如此可怖,心神受震还未回神就看到这般诡异的景象,只吓得叫了一声,手里还能握着兵器更没有掉头就跑,已经算有胆识了。
“哪有鬼,轻功都不认得?”宫钧斥责,定睛一眼,差点步肖百户后尘惊叫了,“孟国师?”
宫钧傻眼,这人不是应该在江南,什么时候跑到益州的?
孟戚冲他点点头:“来得正好,缺人手,这些悬川关阵亡的将士尸骸无人收埋。”
“……”
宫钧一把按下气得脸色发青的肖百户,他不在意孟戚这发号施令的口吻,更准确的说,他从孟戚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悬川关是属于齐朝的,纵然被天授王大军攻破,可算来前后一月有余了,怎么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附近的州府衙门呢?
难不成被天授王杀光了?!
宫钧随船南渡,隐瞒身份绕道荆州来悬川关,是为了查看这一路上逆军的动向跟后方情形,担心逆军直接占城守住这条出益州的重要通道,自是不能惊动他人,待见到悬川关一片废墟,反而松了口气。
天授王孤注一掷前往荆州,连悬川关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都不要,说明逆军底蕴不足,就这么点家当。等到朝廷派军平定益州时,想必遇到的抵抗也是有限的,能省事的时候谁还不庆幸?
现在被孟戚一提醒,宫钧脸黑了。
齐代楚立之后,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县衙自行其事连赋税都不上缴,可朝廷里也没人愿意去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乃是两方面因素加起来才有的特殊情况!可这里是悬川关,多年驻军,附近的州府县城都在朝廷的掌控下,天授王破关之后,他们就往朝廷传了一个消息回去,既不拦阻逆军也不过问后续,以至于尸体留到了今日?
“他们胆敢阳奉Yin违……”
宫钧低声咆哮,锦衣卫专查**,他又擅长剖析蛛丝马迹寻觅真相。
——州府县衙互相推诿惧怕逆军不肯办差倒是次要,怕就怕在这些官府跟宁家军貌合神离,甚至对悬川关厌憎不已,反正朝廷没有下令,就当做不知道这么回事,借着守城护民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问不看,任由悬川关维持着逆军离去时的惨状。
“他们怎么敢?今时不同往日,宁老将军是陛下的外家。”宫钧气得发抖。
肖百户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都是大怒。
“指挥使,难道他们叛了……”
“叛是不会,坐视不问确凿无误。”孟戚背负着手,缓缓道:“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里面的关窍不需我说也知晓。河冰结合,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陆璋为了打压宁家军,不断地遣人分化军权,想来连这附近州府的县令县尉,都不会委任任何偏向宁家的人,永宸帝登位后撤走了军中跟宁家不对付的人,却不能把这些地方官从上到下全部换了。
肖百户听了想骂人,愤然道:“这等吃里扒外的混账,陛下就该把他们全部砍了。”
“够了,陛下登基还不足半年,换手都缓不过来,若为外家大肆撤换官员,朝野上下都要震动。在这种事上所有官员都是一条心,先帝因喜恶打压外戚,如果陛下再因外戚迁怒官员,只会激起朝臣逆反之心。如果文武百官敷衍国事一心跟皇帝打擂台,这样的朝廷还能好吗?”
宫钧头痛地斥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跟狸奴顽皮揉搅在身上的线团一样,那一圈圈的缠成了死疙瘩,己身偏偏深陷其中,再利的爪子也扯不开。
“细究都源自陆璋造出的孽,可谁让这里的官府跟百姓,偏有几个脑子不清楚的呢?”
孟戚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宫钧却生生地听出了杀意,不禁想起这位闯入北镇抚司大肆杀戮,差点连自己也没命的事,顿时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蹦出来。
宫钧不由得退了一步,心里陡然冒出了一股寒意。
“国师方才是说……”
“先等等,我带几个当日侥幸生还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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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城。
秋景看着一波又一波神色惶急的商客挤上渡船,逃往北方。
还有更多的人搭了马车,朝着扬州去了。
站在城头看这番景象,便是山陵将倾,树倒猢狲散,好不惨淡。
“……现在后悔要走还来得及。”
“聂将军。”
秋景连忙返身行礼,来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胡须花白,声如洪钟。
“你一个女娃娃,在江湖混迹本就不像话,如今还要带着人来守城……成什么话,我江南的大好男儿莫不是都死光了。也罢,你瞧瞧这些跑的人唯恐爹妈给少生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