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从容神态。江湖中人能过得像世族子弟的,只有宗门的嫡传嫡系,或者是数代传承难以撼动的势力,比如金凤山庄。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大事的。
难怪敢游到湖边,难怪敢在积水里行走。
车夫老七腹诽了一句,缩着避风,这雨停之后的风真是凉得邪乎。
“阿嚏!”
商队里有人连着打起了喷嚏,管事的愁眉不展。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外面架势怕是县城也被大雨淹了,路走不通,商队里的人又一起病了,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车夫跟商队里其他人也知道利害,惶惶不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样的风暴,已经称得上是灾了。
墨鲤正准备开口给商队里崴脚砸伤的人看一看,又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好像所有人都不太敢靠近积水。除了车夫老七,其他人看自己与孟戚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同情跟欲言又止。
墨鲤跟孟戚对视一眼,正要问的时候,忽然发现看到远处有动静,似乎有人撑着渔船过来了。
商队众人大喜,连忙喊起了救命。
等那渔船逐渐靠近,商队的人又忽然紧张起来,怕是水匪之流。
来的人做渔夫打扮,大老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挤在丘陵边上,划过来看到车跟货物,咧嘴就笑了,跟商队管事讨价还价了一番雇船搬货的事。
商队管事迟疑着不敢答应,谁知道他们会被船带到哪里,要是那村子是水匪寨子,他们可就没活路了。
他背过身去跟商队里的老人商量,结果那渔夫耳朵很尖,顿时怒了。
“你这人好不知事,我们灵药村远近闻名,如何是水匪寨子了!”
“灵药村?”
车夫老七的嗓门特别大,眼里也有了说不出的欢喜。
墨鲤原本没在意,逐渐被众人的吸引了去。
那商队管事好像也听过灵药村的名字,迟疑之色去了大半,只是不能确定渔夫是不是真的出自那村子。
“谁不知道咱们村出了一位活神仙,要不是彭仙人,这附近的百姓都坠入了饿鬼道,刚才那场风暴忽然消失说不准也是咱们彭仙人的功劳。彭仙人叫咱们去附近救被困的人,咱都是好心,你当做了驴肝肺?!”
渔夫大叫大嚷,孟戚闻言嗤笑了一声:“若是好心,怎么又要银钱了?”
渔夫闻言一哽,摸着后脑勺讪讪地说:“没得银钱,大伙儿出来作甚,都是穷苦人,能得一点养家糊口不容易。”
这话在理,孟戚便不开口了。
车夫老七隐晦地看了孟戚一眼,被墨鲤发现了。
“那人是——”
“会一些粗浅拳脚的模样,没有戾气不像水匪的探子,长得憨厚目光却很Jing明,打量你我的时候看的地方也很准,应该发现了我们会武功。他跟商队其他人格格不入,怕是商队自外面雇来的,这让我想起了一些老熟人。”
“你是指?”
“风行阁。”孟戚低声说。
风行阁的情报来源多种多样,除了江湖消息,他们对商货行情也了如指掌。
墨鲤的目光略过车夫老七,毕竟再有本事的人也不会想到他们能乘风一走几百里落到彭泽,只是渔夫说的彭仙人令他十分在意。
六道轮回是佛家的说法,渔夫口称彭仙人,又说坠入饿鬼道……
“等等,这里是彭泽?”墨鲤忽然想了起来,几十年前秦逯云游至此,发现扬州彭泽一带有一种怪病。
患病者腹大如鼓,四肢骨瘦如柴,面色蜡黄。
有的村落男女老幼,人人皆病,其状惨不忍睹,幸存无病者极少。
以至于饿鬼当道,祸害百姓的说法盛极一时。
“这彭仙人我可能知道。”墨鲤一边说一边脸色发白,“他是个大夫,昔年随老师在这里救治百姓。”
孟戚很是意外,他最初还以为彭仙人也是乡野中坑蒙拐骗的人,再看墨鲤脸色不对,便急忙问道:“阿鲤这是怎么了?难道被风暴所伤……”
“我无事。”墨鲤定了定神,低声道:“这里有一种怪病,人碰到野地里的水就有可能患上,内家高手除外。你我皆非常人,灵气亦是‘内功’,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坦。”
一知道水有问题,哪怕不会得病,也想赶紧提一桶井水烧热了之后泡一泡。
“老师当年就是武功高,邪异不入,拖了许久都没发现问题出在水里。”
“是什么邪异?”孟戚吃惊地望向水面。
他没听说过什么病沾水就能患,又不是封神演义话本里法宝散播的疫毒。
“不知道,看不见,绝顶高手的眼力也看不到,反正就在水中。古书典籍里只模糊地记载过,还是那位彭大夫发现邪异可能出在水中,老师配了一种药膏让人下田或下水前涂抹,才稍微缓解了阖村皆病的可怖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孟戚:好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