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曾说过她是他的掌中宝啊,是他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里怕碎了的人啊。
他说过,即使她不是正妻,也会从正阳门按照皇后的规格将她迎进凤栖宫。虽然他没有做到。
他说过,他会将风印交到她的手上,让她成为六宫的女主人、锦绣河山的国母。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说过,他会在她生产那日赶回来守在她身边,护她们母女一生平安。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往事一一数来,他总是失约。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如此陌生?
他总是给她承诺,却总也做不到。他给了她一把刀,让她保护好自己,却在她转身之时将把刀捅入她的腹里。
皇上,你是要把爱你的人都赶走吗?
“贵妃,收起你那令人恶心的眼神吧,朕不需要你的怜悯。”
皇帝唤来王总管,将陈贵妃拖了出去。
站在雨帘里,陈贵妃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她只记得王总管的叹息。
王总管说:“娘娘,您可要早作打算啊。”
她要做什么打算呢?
她丈夫是皇帝,她女儿是储君,未来的国君,她的兄弟是丞相,她的侄子们一个是文学大师一个是军中将领,她还怕什么呢?她应当是高枕无忧的。
可是她又怎能忘了当年的惨案呢?
她的父亲官至丞相位却被先帝革职流放,最后克死异乡,连骸骨都找不到;她的弟弟们战死沙场,曾经府门前络绎不绝的百年望族就此落败,到最后只剩下她和兄长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支应门庭。
将来的一切都满了变数,富贵闲逸的生活下一刻就会被打乱,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就有可能匍匐在地被众人羞辱。
她当真该早做打算了。
“吱呀~”
甘泉宫主殿的大门再度被打开,在如注的雨雾中她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进了主殿。
即便隔着哗哗的雨声,她也听清了王总管对梁王的谄媚讨好。
从某个程度来说,王总管的意思也代表着皇帝的一丝,王总管的讨好便是皇帝释放的善意。
“王爷,您可来了,陛下等您许久了。”
“不急不急,皇上对您一向很有耐心…王爷若是累着了,那就先歇歇吧。”
梁王,便是先帝的幼子,先帝驾崩时他才五岁,皇帝便将梁王带在身边教养,二十年过去了,曾经天真无知的孩童变成了强壮英俊的男人,而当年那个霸道威武的青年也逐渐走向衰弱,开始变得多疑、刚愎自用。
皇帝之前对梁王不算亲厚,只是交待王府的人好生供养着他,可自从祭天后太子心智失常,皇帝便开始同梁王走得近了,无论是白日里批奏折、接见大臣、检阅西郊大营的将士,还是晚间用膳都会带着梁王。
所以,皇上是打算扶植梁王上位吗?
冬日的夜雨寒凉刺骨,可再怎么刺疼也比不上皇帝的举动叫人心寒。
陈贵妃立在甘泉宫的台阶前,看着那一室灯火,暖暖的橙光从纱窗里渗了出来,却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冰凉。
她就孤零零的站在风雨中,看着殿内的热闹与幸福,落寞而又无助。
***
凤栖宫。
皇后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了笔,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慢吞吞的走到殿门口,望着茫茫的雨气,秀气的眉毛拧成一个结。
“她还在那?”
掌宫嬷嬷答道:“是的,已经一个时辰了。”
皇后踮了踮脚尖,够了够脖子,朝着甘露宫的方向望了望,可大雨如注加上夜色苍茫,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恼道:“就让她站着吧,自个的身子自己不爱惜算了。”
掌宫嬷嬷诧异的望了一眼,她还以为主子会让她送个伞过去。不过主子什么都没说,她倒不好有动作了。
皇后走到佛像前,上了一炷香,虔诚的祈祷,过后拿起了木棰开始诵经。
瓦檐上的滴水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在她的耳边响个不停,她的心开始浮躁起来。
她睁开眼睛,起身系好披风,冲进了雨帘。
掌宫嬷嬷抱着油纸伞在后头狂追。
***
甘露宫主殿的殿门开了,梁王笑yinyin的从里头走了出来,路过皇后时,留了一句话。
“何必自找苦吃呢。”
自找苦吃?
是吗?温婉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头,可她就是想赌一把,赌皇帝的真心,十八年前的那句诺言。
“跟我回家,一生荣宠”
可她并不知道,当年面具下的那个人并不是皇帝呢,皇帝自然不知晓那诺言,她的等待、她的执着对于皇帝来说不过是一场笑话。
陈贵妃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双脚发麻,她想挪一下身子,却发现脚已经迈不开,稍有动静身子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