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模糊的预见等在家门口看见她的时候,险些因幻灭而晕倒。她不禁扪心自问:这个女人还是她的阿卓吗?
好在,时间弥补了一切不足,时光在倒流,她们又回到重前的模样。实际上,两人从未如此心灵相通,往往对方还没开口,另一人就能知晓她的心思。但即便如此,除了拥抱,两人没再做更亲密的事。还不是时候。
“唉,我怎么就忘这个,”怀卓幽幽的叹息一声,也不放开沈华已被捂暖的手,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我应该给你买台洗衣机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怀卓没想到,由于交通不便,经济欠发达,镇上买不到这种大型家具。那时,华溪村的人连知道洗衣机长什么样的都没几个。事情虽没成功,但却给了怀卓一个启示,她是个商人,总能嗅到先机。她有理由认为新路修成之后,人、车来往定会增加,人一多,需求也多,交易多了,流动资金自然会多。简而言之,人们的生活水平或许能提高。
“也许盖幢百货大楼是个不错的选择。”怀卓喃喃道。她不是心急之心。但次日,她便去镇上观察市场,留意那些可能合适的地点。最终,她看中了距离车站不远,正巧位于银行和十字路口旁的一幢楼下摆卖家居用品,楼上是民居的现代房子。后者很乐意接受金钱比市场价值高上许多的房权转卖合同,因为他的店连年亏损,要不是货品太多不易出手,他早就关上店,带着家人住到城市去。
杨如音静静的听着怀卓的计划,只是在某个路口时,她才提了一句题外话。“华总,关总想见你。”
怀卓顿时没了说话的心情。她不是厌关思度,只是每次看见她日渐削瘦,她总觉得不是滋味。怀卓把头扭向窗外,城市的夜景一向模糊时间的概念。
“那就去吧。”她说,“就现在。”
杨如音把车子拐向了左侧车道。半个小时后,她们来到了位于郊区的辽养院。关思度的病属于慢性病的一种,不算痛苦但折磨人。她的器官会一天天衰弱,直至枯竭而死,只剩一把骨头,一幅人皮。
怀卓见到她时,一位护士正推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她走过去,代替了那位护士。她看着她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内心百感交集。坐在轮椅上的关思度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于眼角的细纹都不曾增加。她今年也快四十了,十年光Yin白驹过隙,留下的和失去的太多又太少。她总觉着,若是人老了,该是从心底开始。就像现在,她能平静的看着心底所爱之人却不让她发觉任何一点儿爱意。
“听说你回老家了。”关思度说,“难怪找不到人。”
怀卓抿一下唇,没有隐瞒。“嗯,村里信号不太好。”她说,“过几天我还会再回去一趟。”
“随便你。”关思度说,“她呢,她过的好吗?”
“我不知道。”怀卓道,“我觉得有时她很好,有时又不太好。”
关思度轻声笑起来,“就才是人生不是?”
两人在院子里又待了一会,直到再也无法忍受飞蚊的侵扰才回到病房。怀卓把她抱到床上,疾病的折磨不仅让她外表老去,体重也迅速溜走,她像抱着新生儿一样小心翼翼而又轻而易举。怀卓帮她盖好被子,临走前在她额前落下安抚的一吻。“我明早再来看你。”她说,“好好休息。”
关思度睁着孩童般的双眼,目送她离开。怀卓一走,她才闭上双眼,心道,这大概是她们相处的最好模式。无关情爱,不涉利益,联结两人的只有往日的情谊——淡的像水一样的情感。
怀卓回到停车位上,杨如音正望着那块凹坑发呆。怀卓离开的那些天里,除了工作上的事,两人几乎没有就日常琐碎之事交流过。从前,她们还保持着情人关系时,怀卓还会时不时同她抱怨一两句,那时的她有血有rou,是看的见摸的着的存在。而随着她离去的日子增加,对话时间的逐渐缩短,她的形象也越发浅淡,最终在她心里浓缩成一团漆黑的影子。
“你在看这个?”怀卓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指了指那个坑,颇为无奈道:“被那群不知好歹的男人砸的。麻烦你拿去修了。”
回到家,怀卓一刻不停的开始打电话,给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认识的以及她即将认识的人通通打了个遍。不到三天,她就联系好了一家建筑公司,对方答应派人派车一同前往。
赶在元宵前,怀卓和那群工程师、建筑工人们一起回了华溪村。她们分两队搭乘两辆同型号的绿皮钦机,那种车专门用来拉货,后车厢空荡荡的。她们回来时新路刚开始施工,到处尘土飞扬。每隔几百米,就有一辆挖掘机把大块大块的泥土搬运到等候的卡车车厢上。也因此,车开得极慢,等她们回到村子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听到这些车子轰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几乎一半的村人都跑了出来围观。那些不幸经历过那个混乱年代的人大多双眼润shi,彷徨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华永新,看见女儿从封闭的驾驶室熟练的跳下来时,他只有扶住墙壁才不至于被回忆所击败。
时光在倒流。他想,这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