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保温按钮亮起来,拔掉插头,打开电饭锅散热。做完这些,宋新元转身走到楼梯口,恰好撞见冯灯下楼。冯灯换了一身正装,戴着手表,神情冷淡,气质成熟稳重。他走下来,朝宋新元点点下巴:“你先吃吧。”
宋新元瞄见冯灯穿的白衬衫,有种微妙的感觉,那似乎是他刚脱下来的 。他靠近冯灯,发觉衣服上的褶皱,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不禁脸庞泛热。
“你做了好多饭,我一个人吃不完,剩下了怎么办?”他们平时极少剩饭,吃多少做多少,冯灯这次也做了两个人的量。
“我回来吃,很快就回来了。”冯灯换鞋的时候问,“你自己在家可以吗?”冯灯之前外出都带着宋新元,然而今天不太方便。
“可以啊。”宋新元觉得冯灯非常奇怪,冯灯控制欲很强,虽然把他当正常人对待,但是不常让他单独出门或留在家里,仿佛怕他出了岔子。宋新元搞不懂是他离不开冯灯,还是冯灯离不开他。
宋新元想到冯灯的病,默默下结论,冯灯肯定是太喜欢我了。
在冯灯离开后,宋新元把饭收起来,现在还不到六点,他准备等冯灯回家一起吃。他打扫完卫生,接听了厉明洲发起的视频通话。厉明洲将镜头转向三只猫崽儿,问他什么时候过去抱猫。
“这样吧,我给你送猫,你在家等着。”厉明洲说。
宋新元看着圆滚滚的小团子,听着幼猫的叫声,心动不已,考虑到冯灯的意见,找借口拒绝:“家里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养猫。”
“我们家有,我全带上。”
宋新元发了条语音:“哥,你别慌行不行?过几天再说。”比起猫,他更在意冯灯,有了冯灯,其他的都不重要。冯灯正烦扰于工作,他不想给冯灯添麻烦。
宋新元挂了电话,朝楼上走,走着走着,猛然站住。他想起手机里有录音,那段录音至少能证明冯灯没剽窃论文,是梁仕章和纪长林合伙陷害了冯灯。
宋新元坐在台阶上,找出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越皱越深。梁仕章后面那些话令宋新元感到不舒服。从宋新元决定留下来开始,他便刻意忘记他爸爸和冯灯之间的关系,可是每每回忆起爸爸和冯灯那组照片,他胸口就堵得慌。
他不敢问,爸爸为什么抱冯灯?爸爸喜欢冯灯吗?冯灯呢,有没有脚踏两只船?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冯灯当年为什么落井下石,甚至拍下照片、给爸爸泼脏水?爸爸与冯灯见面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宋新元捂住脑袋,表情茫然又伤心,过了没多久,他如梦初醒般睁大眼睛,爸爸死了,没办法告诉我真相,也不能给我送花,需要送花的人变成了我,是我害死了爸爸。
他曾经居然怕爸爸醒来抢走冯灯,他是个自私鬼,他脑子不正常,他配不上冯灯。
宋新元无意识地啃着手指头,在房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走,从楼上走到楼下,逛遍了房间,累得满头大汗,最终气喘吁吁地蹲在阳台,扒着玻璃往外看,柏油路与护城河入目而至,河的对岸有他以前的家,那里早已转卖,成了别人的家。
宋新元翻出手机通讯录,犹豫半天,拨了冯灯的电话。打通后,他抢先开口:“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快了。”
冯灯低沉的嗓音传入宋新元的耳朵,使宋新元有了几分安全感。宋新元望向远方,催促道:“快点,马上天黑了。”
“不准哭。”
“我没哭,我就是……”
“嗯?”
“我就是想你了,”宋新元擦擦眼睛,情难自禁地说,“我想见你。”
就算冯灯反感他,他也喜欢黏着冯灯,冯灯去哪,他去哪,他愿意追着冯灯跑。无论旁人怎样看待他,他都无所谓,那些人不是他,无法理解他的感受。
或许连冯灯都不理解他,但是没关系,只要冯灯不丢下他就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冯灯。
冯灯好像笑了一声,轻轻说:“在家等我。”
冯灯放下手机,瞥了眼时间,他才出来了两个小时。他回到座位,向李院长道歉:“院长,不好意思,这个电话比较重要。”
李院长摆摆手,随口问道:“有急事吗?”
“嗯,家里的小孩儿找。”
李院长以为是熊孩子,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娇气,一代不如一代,一言难尽啊,又不能置之不理。你别急,回去的路上买个礼物,小孩子很好哄的。”
“他其实很乖。”冯灯解释了一句,转移话题,“所以,附院暂时没有招聘计划吗?我的合同并未到期。”
李院长皱起眉头,实话实说:“合同被迫终止,你被解聘了。冯灯,你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你是聪明人,你应当明白医院的难处,对一所三甲医院来说,你的名声不大好,如今人才多,竞争激烈,附院没必要接收你的档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推荐几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