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这么寒冷,看来为她带的衣裳怕是薄了,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加,能挡这北地寒风的还得是皮袍才可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昏昏欲睡的绣心彻底从混沌中惊醒,她披衣下了床,将门轻轻开了个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过兵,而且是很多人才会发出的声响,兵器盔甲的摩擦声,还有马蹄皮靴脚步交错的声音,整齐而沉闷,在空旷的夜色里久久回响不绝。而暗色的夜空早已被火光照的犹如白昼降临,空气中还有松脂燃烧散发的特殊气味,混着冷冽的寒风刺得人的鼻尖生疼。
过了半个时辰,声音才彻底平息下来,绣心并没有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可也正因为如此,才加深了她的不安与恐惧,这队人马是做什么的?难道是为了保卫京师而出动?是不是已经有人打到了京师?
无数问题困扰着绣心,她缩了缩肩膀,看着一片漆黑的院子,忽然有种想法,一把火将这王府烧个干净,或许自己就能逃出去了罢。
冷风再一次袭来,绣心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着裙衫就出了门,她将衣服紧了紧,转身进屋关上了门,却再也无心睡眠,坐在桌子旁,又开始拿着绣箍,一针一线地做起了女红。
那夜的火光一直持续到拂晓才暗了下去,也许这一晚对兴朝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个略显不安的夜晚。
绣心用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看窗外,天已见明,她整整坐了一夜,蜡烛早已燃尽,连蜡泪都凝成了古怪的形状。穿好衣衫,她准备些水来洗洗脸,出了院子,才闻到昨夜那股松脂燃烧的气息,浓烈而诡异,似乎是烧了一夜才能有这么重的气味。
还没等绣心洗漱完毕,院子里就已经闯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将校打扮的武官,身后跟着一队兵士。
他走到绣心身前,行礼:“姑娘请随我来,江王殿下有请!”
绣心心里一惊,她不想再见到李睿这个人,而眼下的情况,显然是她非去不可。
回了礼,绣心加了一件衣衫,便默默跟着那将校走出了江王府,上了一辆甚是华丽的马车。
一路上绣心都不曾掀开窗帘来看外面的情景,直到马车停下,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摸了摸袖中暗藏的匕首,她下了决心,若是李睿这次再有什么不轨,她立即用这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咙。
摸着刀刃,她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下了马车,就看到那将校已经站在那里等候,而他的身后,便是两扇朱漆金扣的大门,只开了一条缝,便已经足够一辆马车通行。
“殿下在显政殿等候,请姑娘跟我来。”
当那将校说出这句话时,绣心已然明白,她这是在皇宫门前。
按照规矩,宫内不允许马匹进入,绣心徒步跟着那将校和士兵,从巍峨的宫墙和殿台间穿梭,直到走到了显政殿,绣心已经觉得腿脚发麻,再也走不得一步。
将校推开了大殿的两扇门,里面烟尘缭绕,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让绣心额头都冒出了一丝冷汗。
“殿下请姑娘入内。”将校的声音虽然恭敬,却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绣心进去后,他便关了大门。
等眼睛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绣心才看清楚,李睿身穿铠甲,坐在那殿阁最高处的龙椅上,双手握着一柄剑,正看着自己,而那剑刃上,还残留着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
绣心站在门口,离那龙椅足有百步的距离,可她还是能感受到那来自高处的压力和气势,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
“怎么不敢过来了?”李睿半晌才开了口,这空旷的殿阁让他的声音悠远而空洞,竟有一丝天外之音的感觉。
绣心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不再动,这一行为惹得李睿轻笑了出来,“你不必这么戒备,我没打算做什么。”
他从龙椅上下来,一步一步走下了那九龙纹的高台,手中还是那柄沾了血迹的剑。
绣心等他走近才看到,不仅是剑伤,他的身上,脸上都满是血渍,腥味还是弥久不散。
李睿漆黑的眸子里,映了些阳光,显得漆黑而透亮,宛如稀世的墨玉。
“昨天晚上,我将我的哥哥,东宫的太子给杀了,还有我的那些个侄子一起,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李睿的口气仿佛他昨晚只是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而他在宴会上喝醉了。
绣心能从他甲胄上残留的血迹,读出这句话背后的残酷,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李睿将剑扔在了一边,“我说了若是我得了王位,就立你为后,这话还是算数的。”
绣心退了一步,李睿的旧事重提让她警醒了起来,“民女无才无德,请殿下另择贤能母仪天下。”
早料到是相同的回答,李睿倒也不生气,他背过身,看着那个威严而华丽的王座,缓缓说道,“我娘只是个宫女,父皇宠幸了一夜便没有再理会她,虽然怀了皇子,她却依旧地位低下,我少年时觉得娘亲可怜,也暗暗发誓,以后若是找到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