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Yin影下,韩杨仿佛要被埋进狭长的影子里。
顾暖在见到他的时候,瞬间紧张起来,用力揪紧了自己爸爸的衣角,仍旧处于两小时前的惶恐中。
“别怕,爸爸在呢。”
这让心疼孩子的季幕心情复杂地看向韩杨,向来对外边的杂事不感兴趣的他,现下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地打量韩杨。
视线所及之处,最显眼的应该是那只破了的书包,从缺口处可以看到里面塞着不少东西。可能是课本,可能是面包,也可能是韩杨悄悄藏到书包里的一瓶草莓nai。
季幕想到了方才张婆婆告诉自己的情况,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点韩杨的家庭状况。
所以他想,这些被藏起来的“食物”,应该是韩杨的储备粮,为每一个忍受饥饿的漫长夜晚做准备。
星光之下,他们“擦肩而过”。
韩杨始终没看向顾暖一眼,他认为顾暖不会再和自己有交集了。
哪知道,一声带着哭音的“哥哥。”落到了韩杨的耳朵里,顾暖哽咽地说,“你是不是很疼?”
韩杨的心被捏紧了,意外且陌生地看向顾暖。从他懂事以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他是慌乱的,不知如何作答,第一时间只想到躲开就好。
可顾暖的眼眶微红,像一只委屈可怜的小兔子,令人心生爱怜。哪怕是情绪僵硬的韩杨,也会觉得伤心。
他本能地想去握一握顾暖的手。
但韩杨最终都没有挪动自己的步子,因为他看到季幕正紧紧地握着顾暖的手,俨然一副担心的模样。
这种家长对孩子的保护和关爱,将稍稍想停下脚步的韩杨击退至千里远。他在这一秒,甚至有些嫉妒顾暖,嫉妒这个拥有着他梦寐以求的家庭,却还哭哭啼啼的小孩。
韩杨的步子沉重,他转身进了电梯,身上的薄荷信息素好像失控了几秒钟,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咬破了嘴唇说“你别粘着我。”
越是幸福的人生,就越能体现出韩杨不幸的出生。
他嫉妒顾暖,也羡慕顾暖,却无法讨厌顾暖。
这是韩杨自身最纠结的地方。
自打那天后,韩杨和顾暖没有再见面了。
韩杨家中的吵闹声不断,他的妈妈李俪总是和继父争吵着,锅碗瓢盆没有一样是完好的。和这不如意的生活一样,一片狼藉。
而韩杨认为,导致李俪生活如此坎坷的原因,归根究底,和自己的出生有关。
……
韩杨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它位于一个偏远的山区。在那里,他的爸爸韩永年是个好吃懒做的流氓,他的妈妈李俪则是个十分倒霉的女人。
十一年前,李俪年仅十九岁,她被三十岁的光棍韩永年欺负了。山区的经济和思想一样落后,李俪被标记后,甚至没有钱去做去标记手术。
山村间的流言蜚语瞬间铺天盖地而来,令李俪在家乡寸步难行。她想死过一次,被父母用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醒。
家中负债累累,李俪没办法撒手不管。
得知这一点后,韩永年的父母像是抓住了一个把柄,东拼西凑地用一沓崭新的纸钞说服了李俪的父母放弃报警,让韩永年“娶”了只有十九岁的李俪。
从李俪被欺负到和韩永年结婚,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因为李俪年纪过小,他们没办法去领结婚证。
他们的婚礼也没有摆酒席,只挑了个农活较少的日子,两家人随便凑一起吃了顿简便的饭菜,算是成了。
一张桌子上,李俪一次也没笑过。
次年春天,韩杨就出生了。
韩永年天天在外喝酒打牌,回家就对李俪暴力相向,对她们母子丝毫不怜惜。
昏暗的生活下,谁也没提起要为孩子取个名字。而在韩杨出生的第五个月,下旬,眼角带着淤青的李俪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养孩子的任务落到了韩杨的爷爷nainai身上,对着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娃娃,韩杨的nainai瞧见自家院子里种着一棵杨树,随便地给孩子取了名。
没什么寓意,也没什么心思。
就是看到了有棵杨树,就叫韩杨了。
在韩杨七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妈妈李俪。
他的nainai用家中所剩不多的钱,从李俪的母亲口中买到了李俪的行踪。
韩杨跟着nainai,几经奔波,好不容易在一家工厂门口堵住了刚下班的李俪。七年的逃亡,李俪长大了,她像是换了个人,不再逆来顺受。
韩杨躲在nainai身后,敏锐地察觉到了李俪那份排斥的情绪。
李俪异常冷漠地说“我凭什么要养他?”
她后颈上的标记早就去得干净,她曾是那么认真地想要斩断自己的过去。可如今,噩梦再次到来,韩杨是她的噩梦,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韩杨的nainai不管不顾地把韩杨推倒她面前“他爷死了,我是养不起了!他爸就那样,你跑了后啥怨气都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