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所备的马匹经他如此不停歇的一个来回，尽数累倒。

    云焕的声音在大雨磅礴中不甚清晰，却极有威慑，也令孟怀柔心口一缩，凉意从脚底不断往上窜着。

    孟怀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几乎是被云焕携着挪向了马匹，像个木偶一样被抱上了马背。

    云焕一下松开手，孟怀柔向后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她却顾不上这些，着急慌忙往后退着。

    “是么，原来我这些日子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你一心只想着回去，还与我虚与委蛇，可真是委屈你了。”

    孟怀柔看着门缝中仅存的一丝天光，沉重的脚掌终于动了动，像是逃命一样，向着门口奔去。

    云焕的目的很明确，行动也利落不讲情面，顷刻间将原本安定的牧民区搅得鸡飞狗跳。

    只有孟怀柔知道，揽着她的手臂紧得快要将她的腰勒断。雨点携着风迎面泼洒，孟怀柔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发僵了，没有了任何表情。

    “回城。”

    孟怀柔僵立在原地，抓着披风的手不自觉地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云焕向后匀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被雨水冲刷的脸亦泛着一丝青白，更衬得他深邃的眉眼漆黑而冷凝，像冬日的寒冰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你总是这样，能让自己退到死胡同里。”

    云焕看了眼她身后，漫不经心地勾着嘴角，解着袖口的带子。

    只是她淋了许久的雨，这会浑身发冷，手脚都僵硬得不如往常灵活，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寝室的大门轰然合上。

    明明就差一步，差一步就可以将她送回去了，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状况……

    云焕感觉到和雨水不同的温热，看向她泪湿的脸颊，眸光幽暗，抚着她后颈的手倏然收紧。

    进城之际，已是天色微明。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云焕的情绪莫测难辨，只是机械般驱赶着身下的马匹，连夜冒雨回了城。

    云焕神情莫辨地看着那鸟儿扑腾了一阵，才将目光幽幽投向了门口的孟怀柔。

    生就的敏感让孟怀柔对他极具防备，紧贴着房门连半步都不敢错开。

    孟怀柔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在看到云焕的时候彻底湮灭。她僵硬在原地，连步子都迈不动。

    云焕帮她擦拭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揽着她的后颈往自己身前扣了一下，柔声道：“留在这里不好么？我给你一个家怎么样？”

    孟怀柔听着云焕的话，下一刻后背就抵在了一堵墙上，再度僵住。

    孟怀柔眼眶发热，所有的冷静都不见踪影，将自己最脆弱无助的一面尽数暴露出来。

    众人整齐有序地调转马头，从小小的牧民区退了出去。

    云焕带着孟怀柔，在大雨淋漓的夜色中狂奔不止，没有同她多说一个字。

    云焕看着她落汤鸡一般的可怜样，忽然笑了一声，拿着干净的布巾朝她走近。

    孟怀柔见状，只能冒雨跑到了马前，带着自己逃脱不开的绝望，拦下了他们的继续侵扰。

    云焕直接策马进了王庭内苑，及近寝殿才停下。强健的手臂将僵在马背上的孟怀柔抱了下来，走进了侍女打开的寝室门后。

    侍女一个挨一个退了出去，缓缓将门合上。

    云焕见状，脸上

    两人到了这般境地，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面对云焕逐渐暴露的情绪，孟怀柔也没办法再粉饰太平，下意识地抗拒起来。

    云焕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孟怀柔，看向跪在毯子上擦拭雨水的侍女，“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脚底触到柔软的毛毯，孟怀柔还恍若梦中。她身上还裹着云焕的披风，乌黑的头发被风雨裹挟着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窗前的金丝鸟似乎是受了雨夜的惊扰，在精致的鸟笼里扑棱棱扇着翅膀，上下飞窜，却怎么也离不开自己常年居住的鸟笼。

在一起，也失了原本的冷静睿智。

    孟怀柔摇着头，泪珠子接连不停掉了出来。

    云焕翻身下马，向着她平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后，迈步走了过去，张开身上的披风，将人牢牢地揽了进去。

    随着众人散开，云焕策着马从后面缓缓近前。夜色和雨水将他玄黑的衣袍镀上了一层阴冷，他垂眸的姿态傲睨自若，轻轻地定格在孟怀柔身上，仿佛其他的事物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云焕带着的人都是军中的精锐，常年行军打仗，成就了一身冷硬的气派，对良善普通的牧民来说，无异于凶神恶煞。

    云焕身上的披风已经湿透，裹在孟怀柔也沾着雨水的衣服上，更是冷得彻骨。

    “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逃走。”云焕语气温和，将孟怀柔抓过来的动作却半点没犹豫，一如既往地冷硬霸道。

    图蒙看着外面闪烁的火光，几次都想冲出去，被身边的人紧紧制住，在异动稍停之后，就被带离了牧民的毡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