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狼狈,可见来得焦急又惊惶。
可在听到她那句话后,脸上浮现出片刻的茫然无措。
魏修平策马赶到问刀大会,将秦观朱去见梁慎行的事告知魏听风,道:“这事本不该我管,不过颍川侯的手下跟疯狗一样,我担心他也不是甚好东西,秦观朱那么蠢,回去还不是任他摆布?!总之,总之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带人在府衙外策应。”
魏听风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就同皇帝辞行。
临走前,皇帝令人将逐星刀取来,还给了他,“这是魏家的东西,物归原主。魏听风,朕欣赏你的知足,欣赏你懂进退、知取舍,魏长恭既然将魏家交给你,你千万别教他失望,更别教朕失望。”
魏听风捧着逐星,抚了抚刀鞘上的花纹,俯首拜道:“谢主隆恩。”
谢恩后,魏听风一刻也不敢耽误,赶到这府衙之内,竟听见她说那样的傻话。
她竟因为梁慎行,起过寻死的念头么?
这种事一旦确认,某种撕裂般的痛苦,如同刀锋往他心头上狠狠剜了一记。
疼得他浑身都在发抖。
沉默了良久,他朝秦观朱摊开手掌,沉着声音说道:“成碧,我来接你。”
秦观朱望着他,想起当日她跟魏听风说“等你伤好,就回来寻我罢”。他果真来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来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秦观朱一下笑起来,往他身边走。
梁慎行捂着发疼的伤口,苍白着唇,道:“秦观朱!……成碧!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你想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别,别……”
他咳起来,说不出话,一下抓住秦观朱浅碧色的袖角,“我是你丈夫,成碧,我还是你丈夫……你记得我们在望都的时候……”
她回首,眉眼间亦有淡淡的笑,道:“我不会忘。还是那句话,直到现在,我都盼着你往后能如意顺遂……梁慎行,你放了我罢。”
她推开梁慎行,一步也不回地朝魏听风走去,两人携手走出这方厅堂。
梁慎行怔愣住了,一时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有思考就陷入疯癫,他一咬牙,不顾浑身伤痛追了出去。
待到门前夺来士兵手中的弓箭,一手拉弦张了满弓,对准秦观朱的后背,怒喝道:“回来——!”
魏听风迅速扶上刀柄,可秦观朱的手覆到他的手背上,低声问他:“你怕不怕?”
魏听风定定看着她,摇了摇头。
秦观朱一笑,“恩,那就走罢。”
梁慎行拉紧炽翎钢箭的双手都在不住地哆嗦。
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她上次这样哭是甚么时候?
上次争吵?还是他即将与昭月成婚的那些时日?
不,都不是。
是在蛮羌屠城那日。
他狼狈潦倒地在城中东跌西撞,寻觅着秦观朱的身影,他看见熊熊燃烧的火光将漆黑的夜天都烧红了一半。
横尸遍野,他没跑多少步,就会踩进一片泥泞当中,不是水,是流淌的血。
恐惧的痛嚎声,奔逃声,呼喊声,以及女人尖锐凄厉的尖叫……
一幕一幕,在很久很久以后,也依旧能钻进他每夜的梦中,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
帮帮我。
他暗自呐喊,谁能来帮帮我?
成碧,成碧……
他念着她的名字,东躲西藏地奔寻着,那是唯一支撑他继续找下去的力量。
终于,他在一个偏僻的街巷里听见女人的痛哭声,看到她熟悉的身影。
秦观朱满身是血,朱红浸透她身上碧色衣衫,血腥浓郁的颜色几乎发黑。
地上躺着一个士兵,腿已教人齐根斩断,整个人浸在血泊当中,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流着血,竟然还没死。
秦观朱面色惨白,用衣衫无措地捂着那处伤口,失神地说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成碧!”梁慎行拉到怀里,秦观朱一开始惊慌,以为来得是蛮羌人,还在尖叫反抗,梁慎行越抱越紧,“是我!”
这时候,她才一下安静下来,抱住梁慎行压着声音痛哭,“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救不活他,夫君,我怎么做都救不活他!我没办法啊……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他,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崩溃地吼道:“谁能饶了我啊!快饶了我罢!”
“别怕,别怕。”
他自己都不住地哆嗦着,一手拢紧秦观朱,往她颈后的xue位一捏,她很快瘫软在他的坏中,安静地昏睡过去。
地上的士兵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将军。”
梁慎行放下秦观朱,提起短剑,跪到他面前,颤声道:“很快你就不疼了。”
“将军,我们、我们还能赢么?”
梁慎行咬住牙,斩钉截铁地承诺道:“能。”
“……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