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的立场和形势下,除了独自离开,没有更好的路可走。
于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他凝视着熟睡的她,望了很久很久,然后低下头,如羽毛一样轻轻舔过她的唇瓣。
她似是觉得痒,睡梦中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模样纯真又美丽。
魑方用毛茸茸的脸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怜爱并决绝地看她最后一眼,把她的样子镌刻在心里面,然后从半开的窗户钻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怕一回头,心就软了,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他不知道的是,刚离开没多久,方才熟睡的少女便睁开了眼睛,灵台清明,没有半点儿睡意。
她看向窗台,露出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三个月之后,被后世载入史册的仙魔大战正式开启。
清钧剑派众人以掌门和见渊为首,做为战役前锋,形成利箭阵型,直直插入敌方阵营。
一方是规整肃穆的名门正派,一方是穷形极相的魑魅魍魉,两阵很快缠斗在一起,直杀得天地无色,日月无光。
苏锦书亦在其列,她修为尚浅,和见渊及众位师兄站在一处,受他们庇护,倒也能够支撑下去。
见渊抽空回头看她一眼,略做停顿,然后在她身上加了一层防护罩。
他知道这个小徒弟性子倔强,却没想到她竟然犟到这地步,这十年来,除非必要,她绝不肯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当时的事,后来他已经知晓是荆瑶仙子挑衅在先,也因此对那位未婚妻心生厌恶,有意推迟了婚期,直到现在还未成婚。
可他毕竟是长辈,总不能让他先低头。
于是,就这么僵持了十年。
此刻,苏锦书心无旁骛地奋力厮杀,一剑刺中一个牛头怪的胸腔,身后有杀气袭来,她的腰肢极灵活地往一侧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攻击,趁这空隙将流光剑拔出,又和偷袭她的怪物缠斗起来。
师兄们个个杀红了眼,后面源源不断的主力军已经赶到,战役趋于白热化。
忽然,敌军后方传来一阵sao动。
有震动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初时极微,逐渐形成惊天动地之势,脚下的土地应声裂开极大的缝隙,不时有人尖叫着跌落进无底深渊里。
“御剑!”见渊当机立断。
苏锦书御剑而起,立于半空,她看见声源处卷起黑色的气旋,那气旋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往外延伸,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寸草不生。
“退后!”见渊见来者不善,一边厉声喝退众人,一边挡在阵前。
众多长老真君闻讯赶来,快速结成威力巨大的诛魔阵法,将那气旋暂时镇住。
见渊扬声而问:“来者何人?”他竟不知,魔界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只见气旋的中心慢慢显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的衣袖在狂风中翻飞狂舞,无端生出种一夫当关的气场。
众人如临大敌,德高望重的元洪真人越众而出,抚了抚几近委地的雪白胡须,声如洪钟:“藏头露尾,何方妖孽?”
一阵Yin郁诡谲的笑声响起,那声音里好像积压了无数冤魂的累累妄念,令人毛骨悚然,止不住的发抖。
“元洪真人,你不记得我了吗?”黑雾彻底消散,露出那人的真面目。
风神俊秀,门第清华,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仙门子弟们窃窃私语起来,这样的相貌和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魔道中人。
若在别的场合遇到,说他是哪个仙门的少年英才,绝无人怀疑。
元洪真人先是面露疑惑,之后隐约想起什么,面色大变,又惊又惧:“你……你不是……”
魑方似笑非笑地横他一眼,又看过其余几人,挨个点名:“元昌盟主、和山真人、圣平真人,几位都在,极好,如此省去我不少力气。”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眸光扫过某个熟悉的身影,见她有些怔怔的,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不过,总不可能是认出了他来,如今的他和当日的黑犬,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一起去罢。
收回心神,他邪气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几个老者,笑得肆意:“几位还有什么遗言么?”
“你!”元洪真人率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凌光远,当年你剑走偏锋,叛离正道,我等费尽心血将你镇压诛灭,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执迷不悟,彻底堕入魔界!也罢,今日我就再杀你一回!”
一直在左近听召的空泉面露诧异:“这人是当年‘光度长天,剑分皓月’的凌公子?”
苏锦书问:“他很有名吗?”
“是,他本是凌风谷少主,我年少时,仙门无人不知他名姓,对他多加赞誉推崇,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凌风谷满门上下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记得他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