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胜多,这从来不是神话。再说组成叛军的人皆是族中奴隶,他们夜以继日地劳作,没有时间训练,甚至连吃饱都是奢求。就算有那力大无穷的奇才,可这到底只是少数。多罗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叛军再多,也不过乌合之众。眼下不过是因叛军人数上占了过大优势,才叫援军一时棘手,但继续僵持下去,还不知鹿死谁手。战局之关键,被狄霄一语道破。苏格勒面色暗沉,他虽不悦,却也不得不承认,狄霄所言极是。狄霄又问:“你要为族人报仇,那齐齐比齐这几万奴隶呢?你要带着他们生生耗死在这儿吗?”“为何不能?”苏格勒嘴硬道。狄霄站在他两步远的位置,勾了勾唇,未与他争辩。良久对视后,苏格勒终是苦笑:“将军说的是,几万人来换多罗的项上人头,倒是抬举了他。”“我答应你。”苏格勒不甘心地应下,转而又问,“我能杀了多罗为族人报仇,将军费了这些功夫,又是为何?”狄霄没有完全道明实情,他说:“山顶上除我族中勇士外,还有大越公主。”“多罗欲再起兵戈,并不在乎公主性命,甚至想以和亲公主的生死为引,诱大越撕毁合约,但这只是他的想法,我从不愿征伐,更不愿活在尸山血海里。”“更何况,公主自嫁入草原,从未见她流露出半分嫌弃,便是族中过冬的棉花木炭,也多亏了公主援助。”苏格勒愣了愣:“原来与大越和亲的是您。”他虽不解狄霄为何会这般顾念和亲公主,但看对方眉眼间的温情,恍惚明白了什么。“除了配合演戏,还有其余需要我做的吗?”狄霄道:“若是可以,我想送族人提前离开,若起战乱,不知你是否方便,护我族人与公主逃离。”苏格勒爽快应了:“这倒简单。”“如今齐齐比齐的援军多聚在东南一带,西北方只有我方勇士,将军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将人送去西北面,我提前安排好人接应,定将人安全送离。”狄霄躬身道谢。他这一举动反让苏格勒受宠若惊,过了好久才想起要问的:“叛军获胜也好,杀了多罗也罢,这只是你我设想,倘若我们败了呢?若我们没能打过援军,将军可带族人一走了之,我们这些叛奴又该怎么办?”“败了?”狄霄沉yin片刻,“若尔等不嫌拔都儿部贫瘠弱小,我便可接纳你们,拔都儿部不比齐齐比齐,也没有蓄养奴隶的风俗,你们去了,也只需随族人一般,春夏耕种,秋冬狩猎,不保证荣华富贵,总能保衣暖饭饱。”“衣暖饭饱啊……”苏格勒不觉心生向往。他又问:“将军接纳我等,就不怕被齐齐比齐记恨?”狄霄奇怪:“你以为,杀了多罗,拔都儿部还能与齐齐比齐交好吗?”不被追到天涯海角,都是草原之神保佑了。苏格勒笑出声来。两人不再多言,互相对视一眼,这合作便算定下了。——先下手为强。既然齐齐比齐起了吞并之心,就怨不得他先下手为强,杀了多罗,从源头上湮灭灾患。狄霄虽不说,可不代表他不懂。而与叛军合作,也是他思虑良久后做出的抉择。比起齐齐比齐的平民,狄霄更愿相信叛军秉性,虽说他们担了“奴隶”二字,但往前数上十年,这些人也不过是某些小部族里老实本分的平民。一个野心勃勃的可汗,和一群争取自由的奴隶,不管怎么看,还是后者更让人放心。唯一的意外只出在苏格勒身上,但他的出现不仅没坏了狄霄的打算,反更让他信任。毕竟是曾交付后背的同袍,苏格勒总比多罗可靠。晌午才过,却听山坡下传来动乱。多罗一直守在山顶边缘,他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盯着下面,瞧着下面似生了哗变,心中不觉紧张起来。上午的半日厮杀,他派出去的亲卫只逃回来十几人,没了狄霄的带领,大部分人连坡底都没到,就被射杀在了半山腰上,而侥幸到了敌营的,莫说再抢到食物和水,能囫囵回来的,都是走了大运。而后的宁静叫多罗心神不定,一会儿猜疑狄霄跑了,一会儿又忧心他被叛奴抓住。终于,一个黑点从叛军营地里飞窜而出,黑点的移速极快,后面还跟了无数追兵。然那黑点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路躲过无数箭矢,等到了半山腰,移动速度更快,将追兵远远甩在后面。又过一刻钟,黑点冲上山顶。疾驰一路的骏马轰然倒地,狄霄腾空跃起,在地上翻滚两圈,安然落下。在他落地的瞬间,多罗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只见狄霄侧腹上沾染了血迹,面上也有划痕,不等多罗询问,他先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出来。他将印章丢到地上,捂着胸口喘息不知。多罗的视线被那印章牢牢抓住了。
狄霄断断续续说道:“我已将叛军首领斩杀,此乃自他身上搜出的玉印,只惊扰了叛军,没能将其头颅带回。”对于他的说辞,多罗没有半分怀疑。无他,只狄霄带回的这枚印章,正是可汗玉印。“好!”多罗大喜,他敷衍地夸赞两句,忙唤人扶狄霄去休息,而他转身就去了亲卫那边。是夜,一只翱鹰落在山坡上,它被多罗喂了生rou,不过片刻,就重新飞离。而狄霄就在旁边,亲眼见多罗将信纸绑在翱鹰腿上,他面色微白,身上缠了绷带,似乎身负重伤。直到深夜,众人酣睡之际,一道身影在暗夜中快速前行,一路畅通无阻,再次入了坡底叛军营地。转日大早,多日未有动静的援军忽然鸣响进攻号角。只见叛军营中一片混乱,就在援军将要冲进敌军营地中时,本该大乱的叛军忽然有了秩序,背后一阵轰隆,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