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以为他会抓着破绽审问或试探。结果直到上了车也没听见一个字。怎么回事?难道关应钧没注意到他的话前后矛盾?简若沉思绪有些乱。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再说关应钧这人如此冷静,难道还能被情绪主导?从理智出发,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合作伙伴,能像他一样让西九龙狠狠扼住陆堑的咽喉?他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价值,关应钧就算怀疑他有问题,甚至认为他是卧底,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撕破脸,暗自蛰伏,等一举扳倒陆堑之后再细查。秋后算账嘛……那至少也得一年吧……这期间他可以慢慢透露点玄学方面的事情,给国外长大的唯物主义阿sir一点准备时间。简若沉心里琢磨着,视线扫向关应钧。关sir手里的牛皮纸袋已经被扣烂了,折痕皱皱巴巴,遍布裂缝和指印,抓着它的人像是忍耐到了极点。简若沉咽咽口水,往车门边靠了靠,手指刚搭上门把。关应钧就抬手锁门,低头拿出一支眼药水,“在我面前滴完。”简若沉:……怎么还锁门呢,是不是玩不起?他拧开盖子,盯着滴头看了一会儿,又拧上,“我回家再滴。”总不能前脚刚说自己不爱点眼药水,后脚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用。会穿帮。关应钧分辨不清简若沉是在演戏还是想敷衍。他扯了下唇角,伸手拿回药水瓶拧开,问:“滴不滴?”关应钧身形英武,因为火气旺,所以大冬天也穿得不多。不薄不厚一层黑色的衣物罩在身上,隐约透出手臂和肩膀上肌rou的轮廓。一靠近,热气沉沉拢过来。简若沉不自在地往后靠,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泡在了红茶里。又烫又热,鼻尖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他眨眨有点干涩的眼睛。演得差不多了吧……应该可以装作畏惧强权的样子滴眼药水了。过犹而不及。他小声道:“滴。”简若沉说着,伸手去够药水瓶。关应钧灵巧避开,抓住少年的肩膀,将人上半身拖到身前。简若沉一时不查歪倒过去,下颚顿时被滚烫的虎口掣住。他微微瞪大眼。不是自己来吗?关应钧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的药水就落在左眼里,浸润到眼底,舒服极了。多余的药水溢出眼睛,顺着眼角流出去。关应钧看着乖乖仰头的人,视线扫过他颤动的眼睫,平直挺翘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头,落在略微有些红肿的藕色唇珠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五脏六腑的燥意烧得人浑身发烫。关应钧道:“睁眼。”他说着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喉咙。嗓子怎么会这么哑?简若沉眼皮一跳,条件反射睁开双眼,左眼水润润的,像是刚刚哭过。关应钧立刻烫到似的缩回紧紧箍着他下颌的手,“过来,滴右眼。”简若沉犹豫一瞬,仰面把脸凑过去。滴就滴。这会儿后退,显得他怕了似的。关应钧蹙着眉,伸手拢住他的后颈往自己这边拉,一时无从下手,“刚刚不是睁得挺圆?”
现在怎么又半睁不睁了?简若沉嘟囔,“那是被你吓的。”“自己撑开点。”关应钧说完顿了顿,转而道:“算了。”简若沉:……关sir的心,海底的针。变得这么快,猜也猜不透。关应钧一只手拨开简若沉的眼睑,利落将药水滴进第二只眼睛,“以后我送你去学校,顺便盯着你点眼药水。”简若沉闭着眼,缓解异物入眼的酸胀感,慢吞吞道:“你真想当我哥啊?”他睁眼,侧眸观察关应钧的神情,半开玩笑似的回击,“这么不放心我吗,钧哥?”关应钧呼吸一滞,猛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人眼睛通红,明明什么都没做,他脑海中却出现了简若沉眼尾粉红,汗津津地,惊慌失措又无处可逃的模样。关应钧死死咬着牙,迟疑地想,简若沉刚刚叫他什么?“钧哥,你现在管我点不点眼药水,以后难道还要管我吃饭时吃不吃辣?睡觉时盖不盖被子?”简若沉说着,系好安全带,若无其事戏谑道:“钧哥这么在意我么?难道我以后和爱人拍拖你也要盯着吗?”关应钧浑身紧绷,用力抓着还没放到储物箱里的牛皮纸袋子,沉声道:“开我的玩笑很有趣?”简若沉笑笑,“医生误会的时候,不是你先打断我的吗?”关应钧坐在驾驶座上,脊背绷直,迟疑地想:他当时否认是因为……是因为不想和简若沉断了关系,哪怕是误会……关应钧瞳孔骇然扩散一瞬。简若沉笑意渐深,终于觉得自己站在上风,满意了,“关sir,回家吧?”关应钧沉沉看向身侧。少年漂亮的眼睛波光潋滟,表情灵动至极,仰头时笑意yinyin,丝毫不觉得那一声声钧哥有什么不对。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稍微亲密了些。刘奇商也这样喊过,但是刘奇商喊起来就很正常,没有像是把他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含在舌尖滚过一样。简若沉偏了一下脑袋,“关sir?”关应钧视线一低,落在简若沉微微鼓起的唇珠上。【难道我以后和爱人拍拖,你也要盯着吗?】爱人……关应钧强迫自己拉回注意力,不去猜测爱人这两个字可能囊括的人选。毕竟简若沉说话时,好像没有将他纳入其中。简若沉有点狐疑地提醒,“钧哥,十一点了,不回家吗?”关应钧挪开视线,简若沉这一声怎么又叫回钧哥了?他抬手挂挡。第一次摸了个空,第二次才摸上凸起的手柄。关应钧握着方向盘,看向车窗前面的路,却忽然感觉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耳边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带着柚子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