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没死。”渡厄笑嘻嘻道,“别看他这样,还挺耐活的。”
“为什么不喊醒我?!”苏厌对渡厄吼道。
渡厄无所谓地抱着头:“瞪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剑,更不是你的狗,再说不打起来你怎么杀人……”
苏厌抬脚把它踹飞出去。
渡厄打了个滚,爬起来骂骂咧咧:“又打孩子!你也打孩子!怎么下得去手?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在旁边跳脚,苏厌捂住风停渊身上的伤口,往他身体里灌入法力,胡乱给他包扎。
她杀人在行,救人却是个外行,因为自己有着逆天的身体素质,伤口即便不怎么处理也会愈合如初,所以此时显得笨拙得要命,生怕手一重就把他弄死了。
或许是动作太粗鲁,男人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
四处腾起的尘埃被夜风吹散,水一样清透的月色落在男人的眼睛里。
苏厌动作一滞,慌忙道:“你醒了?那你自己来?”
风停渊接过她手上的白纱布,淡声道:“好。”
他动作很慢很吃力,苏厌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道:“你挡什么?就你这点修为帮我挡什么东西?你就算不挡也砍不到我身上来,要你多此一举?!”
小魔女嘴里真是很难吐出好听的话,换做旁人恐怕此时已经气得半死。
风停渊却平静道:“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
“我现在这个身体……”风停渊缓缓打紧身上的结,身子颤了一下,嘴唇瞬间失了血色,声线却还是漠然的,“什么都做不到。”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苏厌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真恨不得捂上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了。
苏厌把他背起来道:“你这样不行,我去给你找个医师来。”
夜黑风高,遍地魔族人,到哪里找医修?
风停渊不再说话,似是晕了过去。
女孩背着他有些吃力,倒不是因为他重,而是因为他比她高上太多。
莽莽月色,枯木荒城,只有女孩疾走的脚步,莫名的心慌。
婆娑的树影下突然有什么人动了一下,苏厌厉声道:“站住!”
是个脏兮兮的小孩,从树后探出头,怯怯道:“那个,女侠姐姐,你跟我来。”
他领着苏厌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通往地下的密室。
推开门的时候,无数小孩叽叽喳喳地簇拥着她:“是女侠姐姐来了!白天杀魔族人的女侠姐姐!”“还有爷爷,白头髮爷爷受伤了!”
小孩子不懂,以为头髮白了的都是爷爷,渡厄听了在旁边捧腹大笑,不过仔细一想风停渊的年纪,何止做他们爷爷,做祖宗都绰绰有余。
小孩子们的喊声引来了一个肌rou虬结的男人,他看到苏厌明显愣了一下:“是你?还有风公子?”
苏厌皱眉想了一会:“陈昊?你哥呢?”
是锦城开剑铺的陈氏兄弟,大哥陈铭沉稳多谋,二弟陈昊鲁莽好战,有情剑就是在他们手上买的。
只是陈昊比记忆里的要苍老了一圈,眼里没了从前蓬勃旺盛的朝气,看上去大不如前。
“大哥死了。”他道,“被魔族人杀死了。”
苏厌想,或许陈铭的头颅还在白日里见到的那块广场上。不过此时她懒得关心别人,也不在乎他为什么把原本藏着陈氏传家宝剑的剑窖拿来藏小孩,隻说:“有药吗?风停渊受伤了。”
陈昊点点头。
他比从前寡言少语了很多,沉默地在地上铺出床铺,给风停渊重新上药包扎。
陈昊解开风停渊衣衫的时候,示意她回避,她抱着胸不耐烦道:“我哪都不去,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陈昊便动手给他上药。
苏厌这才回过味来:“你认识风停渊?”
“废话。”陈昊忍不住骂她的时候,才有点从前的生气,“我们不是一起坐马车去元都,还都住在清虚客栈里么?半年前的事情而已。”
苏厌忍了忍,看在他还在给风停渊抹药的份儿上,没有动手:“我有些东西记不起来了。你多说点。”
陈昊反而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苏厌问:“我和风停渊,从前也是认识的,是不是?”
“不然呢?”
果然。
如果他们真是在南方初见,才认识多久,才多少交情,哪轮得到风停渊夜夜守香,为她挡刀。
苏厌又问:“我忘记了不少事情。我们从前关系很好吗?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陈昊不解:“关系挺好的吧。我弄不明白你们的关系,他似乎是你师父,教你学剑,教你认字,你们天天在一起。别人碰你你就要卸人胳膊,他碰你就没事。去元都的时候,你说自己有别人在就睡不着,把鹿姑娘和林公子都赶走,但还和他睡在一辆马车上。”
“啊?”苏厌惊诧,“那我怎么会一点也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