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笼纱,覆在她黑润的眸子里,似水似雾,里面有个很小的亮点,闪着盈动的光。
靳朝双手缓缓抄进兜里,望着她忽然轻笑起来:“你…这是在耍脾气?”
姜暮猛然一愣,回过味来,羞赧道:“什么耍脾气?我没有耍脾气,我脾气可好了,我只是追求公平公正。”
靳朝下颌微动点点头,边往里走边悠然说道:“是,脾气挺好,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姜暮瞬间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一天之中她也只有早晨不正常,偏偏还给他碰上了。
她跟在靳朝身后进了维修间,在脑中把这混乱的关系网理了下,金疯子在万老板那干活,昨天应该听说那三人过来找麻烦的事,他刚才在桌上说回去就把祥子招呼了一顿,但是靳朝却岔开了话题,大概率是顾虑到万青在场。
虽然姜暮并不知道靳朝和万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能分道扬镳一定是有让靳朝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小青蛇立场不明,似乎还挺在意靳朝的。
进了维修间后,靳朝便将一些凌乱的工具收拾起来,见姜暮站在维修间边上凝着神,以为她还在别扭着。
奇怪的是,他居然会下意识觉得现在哄不好她,下一刻她就会开始大哭。
少时的靳朝往往会卡在她大哭之前想尽办法先搞定她,好像是刻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点起一根烟睨着她,对她道:“后面地方小,堆得都是东西,你不怕老鼠吗?”
姜暮收起思路朝他看去,才回过味来靳朝在向她解释不让她到后面的原因。
她看了他了几秒,问道:“趟浑水是什么事?”
“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靳朝似乎不愿跟她聊这个,可直觉告诉姜暮这件事一定和上次三赖说的那件不要命的事有关。
靳朝将维修间的一些杂物收进休息室的货架上,姜暮也跟了进去,靠在休息室的门边看着他的背影:“她好像还挺为你着想的。”
沉默。
靳朝没有出声,只是有条不紊地将所有东西放置好后,才回过身看着她:“明早还想迟到?”
姜暮撇了下嘴角对他说:“三赖哥给你留门了。”
说完掀开帘子进去洗澡了,等她洗完出来的时候还伸头往外瞧了眼,休息室貌似挺安静的。
她以为靳朝已经去三赖那边了,可走到门口撩开帘子的时候,看见靳朝倚在桌子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那隻黑旧的派克钢笔,眼帘微垂,整个人仿若陷入了某种回忆。
直到姜暮撩开帘子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眸,眼神射向她的一瞬,姜暮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慌乱。
她几乎同时衝到靳朝面前,一把夺过那支钢笔,转身就往房间走,她隻感觉脸颊火辣辣的,整颗心臟都在上下徘徊,仿佛自己这么多年来对靳朝的牵挂,随着这支钢笔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如果这种牵挂是双向的,或许她还不至于这么难堪,可他没有履行这支钢笔的约定,没有回来看她,甚至到后来没再给她来过一封信,一个电话。
她守着他们的约定,一等就等了很多年,所有的一切到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她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支钢笔让她在靳朝面前无地自容。
就在姜暮快踏入房间时,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嗔怒地注视着他:“我只是喜欢复古的东西才留着这支钢笔,才不是因为你。”
说完她直接衝进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眼圈当即就红了,每个细胞都透出无力的羞耻感。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姜暮掀开被子,关掉了房间的灯,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朝的声音仿若在重重包围的乌云中翻滚着,带着深夜的厚重从帘子外面传来:“字,进步不少。”
……
“下一次,下一次见面,我要检查你字写得怎么样了?”
“你会回来吗?”
“会的。”
……
他没有忘。
20 朝朝与暮暮
姜暮前一天睡觉前还觉得这事挺丢脸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守着儿时的约定,留着那支钢笔巴巴地期待哪天靳朝会去找她,本来自己藏着这个小秘密也就算了, 关键还被当事人发现了, 这感觉吧, 怎一个羞耻形容。
但是好在,睡一觉起来那感觉基本就消退了, 前一晚的尴尬被姜暮抛之脑后, 满脑子只有一个字, 困。
虽然困但闹钟响到第二次的时候, 她也就艰难困苦地爬起来了,梳洗完出去的时候, 看见昨晚摊了一桌的题册文具全部被靳朝收拾好了,她觉得靳朝多多少少是内疚了, 好吧, 她承认心情又好了那么一丢丢。
看见靳朝在维修间忙碌的身影,还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早啊,你平时也起这么早吗?”
靳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 回道:“我又不是卖包子的。”
靳朝出来单干后, 时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