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异样的目光像耳光子打在姜暮的脸上,她已经不知道赵美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隻感觉整个走廊的灯光都在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离开这里,立刻买车票离开这里,她要回苏州,哪怕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也要回去,她不想待在这,一刻、一分、一秒也不想。
一道人影从走廊尽头疾步而来,赵美娟见她始终没有反应,怒火终于堆迭成山,抬起手就狠狠将她往后推,姜暮双腿发软没有任何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墙上砸,人影一闪,姜暮的后背砸在一道臂弯间,她抬起头看见一路赶来的靳朝,他拿着一把黑伞,眉宇紧皱把姜暮拉到一边,上前一步对赵美娟说:“行了,昕昕怎么样?”
赵美娟哭诉着,嘴里反反覆复说着靳昕跳楼的过程,说靳昕要有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靳朝面色沉着,眼里压着可怕的光,那是姜暮从未见过的样子,让她害怕甚至不敢靠近。
靳强办好手续回来没多久,靳昕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从病房出来靳强和靳朝去了医生办公室,姜暮跟在靳强身后,停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听见医生说孩子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在坠楼过程中受到不小惊吓导致暂时昏厥,现在也已经清醒了,另外就是右手食指有轻微骨折,已经处理过没有大碍,就是孩子情绪不大稳定,需要家属多多安抚。
靳强和靳朝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姜暮站在不远处的墙边,头顶半暗的灯笼罩着她,也许是浑身shi透的缘故,让她看上去像随时会被风吹倒的纸片。
靳强叹了声对靳朝说:“估计也吓得不轻,你先带暮暮走吧。”
说完靳强走到姜暮跟前,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回去,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靳强交代完就回病房了,姜暮始终低垂着脑袋,身前落下一道Yin影遮挡了走廊的光,她感受到了靳朝身上的温度,但是她却没有勇气抬头。
凑近看,靳朝才瞧见她脸色苍白,抱着身体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他对她说:“冷吗?”
她没有回答,他又说:“跟我走。”
她还是没有动。
他转身离开,身前的温度消失了,她慌乱地转头看他,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也回过身来看着她,空荡的走廊,寂静的夜里,他眼里没有温度,空洞、冰冷,暗沉。
14 朝朝与暮暮
出了事后靳朝没有跟姜暮说一句话,就连带她离开时也始终沉默着。
从来没有一刻让姜暮觉得靳朝离自己那么遥远,即使曾经天南地北,她也始终认为自己在靳朝心里或许还是有一个无可替代的角落,亦如她自己一样。
直到靳昕出事后,她才觉得曾经的幻想变得像泡沫一样可笑,赵美娟大半个月以来表面维持的客气可以在瞬间灰飞烟灭,那么靳朝呢?曾经儿时相处的情意是不是也会在这件事后彻底撕破?
然而真实情况是,在她离开家的时候的确和靳昕闹了一场,可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让靳昕爬到阳台外面的动机。
自责?后怕?难受?委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所有情绪汇聚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靳朝拿着滴着水的雨伞走在前面,姜暮落后几步跟在后面,电梯门开了,里面有个送往急诊的病人躺在移动床上,护士家属将不大的电梯几乎塞满了。
靳朝没有进去,往安全通道走,姜暮转身默默跟在他身后,当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再次关上后,夜晚的静谧像黑暗中的巨兽吞噬而来,让她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
姜暮突然几步追上靳朝,对他说道:“她撒谎了,她会做很多题,我亲眼看见的,我问她的时候她把学习机砸了,还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靳朝没有出声,他的背影很直却好像藏在一团迷雾里,姜暮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沉闷的情绪。
她试图跟他解释:“我喊她开门,她不肯出来,我也不知道她会爬出阳台。”
两人下到了一楼,靳朝突然停住,他的声音回荡在楼道内,低沉压抑:“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那一刻姜暮是震惊的,她没想到靳朝知道靳昕这样的状态,知道她撒谎故意不好好写题,为什么还要纵容她这样?
可就在这时,靳朝转过身,黝黑的瞳孔在漆黑的楼道里像让人无处遁形的刀子,盯着姜暮的双眼:“你呢?去了哪?”
“买东西。”
“偏要这么大的雨跑出去买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是了,他没有像赵美娟那样直白地将靳昕的意外归结于她,但这句话在姜暮听来更像一种无形的责备。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她甚至想靳朝来他们家的时候已经两岁多了,两岁多的男孩当然清楚自己真正的爸妈是谁。
她从记事起就将自己的全部信任和情感交给了他,可从前的她根本就没有思考过,靳朝看待她的角度和她并不一样,打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靳朝便知道他们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她可以在彼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