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把它卖给一个房产公司,原本老旧的别墅被卖了三倍的价格,她把这些钱留给了赤那。“相爱一场,也算对得起他了。”她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谁都没想到的是, 他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我跑完了最后一道手续。两年又七个月,蛟龙村迁徙的项目,正式竣工。比起于诗萱的民宿群,这里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设计感。可是我知道,我们经过很多日日夜夜,打造了经济实惠又保暖的外墙,轻钢材料的坡屋顶,能排放冬日积雪和夏天的暴雨,建筑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充分的利用太阳能……它同样是费尽心力的作品,它的美,是实用的美,让住进来的人生活方便一点,快活一点。我站在那里,打量着每一块瓦片,每一块砖石。我要走了,去新的地方了,可是我的两年岁月永远凝固在这里,比青春更加不朽。“任冬雪。”老冯摇下车窗,道:“上车。”“哎。”我狗腿的小跑过去。一毛不拔的县里总算要拨款进行旅游开发,老冯想把这个项目也搞到手,因而留到现在。机缘巧合,我们俩不得不一趟车去县城。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开车,老冯坐车,只是车里死一样的寂静。我现在项目经验已经差不多了,安总承诺我年底应该能调到总公司,具体部门还没定,如果是工程部还好一点,如果是项目部,顶头上司又是老冯。其实那次撕破脸之后,我后悔了挺久,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无非是他觉得我不够顺从,而我觉得他不要脸。——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这世上不要脸的领导实在太多了。我想,我们之所以在这时候撕破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不愿意站在他这队了,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渐渐的意识到,老冯是我的贵人,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比如,先挑衅赤那让其疯狂,基本上就是一种诱导犯罪,这招毒辣聪明,但我做不出来。所以跟他切割,我也不后悔。乌勒吉村还是太过偏僻,我开到中途的时候,后座的老冯突然说:“你向左拐。”我说:“啊?为什么?”“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只好拐过去,渐渐驶入一片荒地,齐腰高的芦苇在阳光下发亮。“您已偏离路线,已为你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掉头——”老冯说:“靠边停车”“啊?”我突然无端的有点紧张,老冯不会要跟我玩什么霸王硬上弓吧?都快五十的人再把腰闪了……车停稳后,我刚要下车,就被老冯摁在座位上。“别下车,我们换位置,要快。”我懵了片刻,才意识到,出事了。老冯坐在驾驶位上,轰了一脚油门,我们那辆破吉普重重晃了一下,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土路上狂飙起来。我都要吐了。老冯一言不发,脚就没离开过油门,冲上上坡的时候,几乎是朝着太阳冲过去,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也是在这时候,我终于听见了引擎声的轰鸣。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仿若俯身猎豹般的库里南,正在紧紧跟着我们。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的攥住我的心脏,我在副驾驶颤抖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两辆车行使得太快,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残影,但是,驾驶位上那瘦削的身影让我想起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赤那。这怎么可能?“他一直跟着我们,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冯一直在加速,企图甩掉他。这是一大片荒地,前后茫茫,向前距离县城太遥远,向后开距离距乌勒吉村也一样。我们这辆破车是绝对开不过顶配豪车的……但是因为老冯开进了土路,库里南的地盘太低,坑洼的路面应该能造成一定的障碍。但,如果被他追上了呢?他想干什么。清寒的秋日,我后背爬满了汗水,我不停地拨报警电话,一开始是没有信号,好不容易拨通,我发现我根本就解释不清楚这是哪里,只能语无lun次的描述:“从乌勒吉出来的有一条土路,然后向左拐……啊!”我只觉得后面有一只巨手,猛地把我往前按了一下,我的头磕在安全气囊上,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满口腥甜。我们被追尾了。时间好像被无限慢放了,我看见车后冒出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汽油味,而后面驾驶位的那个人探出头来,他两腮深深地凹陷下去,胡子极长,就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黑狼。真是赤那,两年的不见的赤那。金色的日光下,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森冷诡异的笑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老冯再一次发动起了车,我都没有想到,我们那辆破吉普居然还能开动。它带着滚滚浓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我不敢回头,只敢飞快的继续打报警电话,老冯突然在一个猛拐弯之后,停下,对我吼道:“下车!”“什么?”“报警!找人来救我!”我几乎是被老冯踹下车的,下一秒,他就继续开车向前奔驰。而库里南那巨大的引擎声,也随之而去。我站在那里,有片刻的茫然。老冯为了甩开他疯狂的飙车,我并不知道此刻我们在哪里。这里土地沙化严重,稀稀拉拉的草地一览无余,只有下坡处有一片枯黄的灌丛。而太阳已经在西斜了。我得去找人,去找公路,待在这边被赤那发现必死无疑。可是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手机一丁点信号都没有。我盯着那片灌丛,心里疯狂的盘算着,它太整齐了,应该是为了减缓草原荒漠化特地人工种植的,说明灌丛的那边的植被更茂盛。有草就会有人放牧,我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