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被烈焰舔舐过的尸体,浑身焦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静丫头手中的解剖刀正在尸体的腹部翻找着。一名年轻的警察手举着摄像机,紧张地记录着静丫头的一举一动。我们进来的时候,静丫头抬头看了一眼,随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张桌子,“先看看那个。”“不用,我们还是出去等等吧。”老罗闭着气,说道,拉着我就要向外走。“没那么多时间,你们抓紧看,有不明白的就问我。”静丫头瞪了老罗一眼。我走到那张桌子边,发现是几个物证袋,物证袋里有一个黑色的钱夹,几张钞票和一张身份证,身份证显示这个人叫肖振宇。我不解地看着静丫头,这些有什么用?“假的,都是假的。”静丫头头也不抬地说道,“按照身份信息,我们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经核查,当地根本就没有肖振宇这么个人。”“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用假名到矿上干活?”静丫头用手中的解剖刀毫无顾忌地戳了戳那具尸体。“逃犯?或者,黑户?”“都有可能。”静丫头点头,“相关检材已经拿去鉴定比对了。”“你来,就是想让我们看这个?”老罗皱眉。“当然不是,我没那么无聊。”静丫头道:“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死者呈倒伏状,这和林泽提供的证词不符。当然,不排除矿井内的爆炸改变了尸体的最初形态,但是,你们看看这个。”她用手扒拉了一下尸体的脑袋。“你还是说吧,我们相信你。”老罗向我身后缩了缩。“好吧。”静丫头耸了耸肩,“死者的后脑有钝器击打的痕迹,颅骨粉碎性骨折,致命伤也应该是这个。死者的呼吸道内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灼烧的痕迹。”“等等,那就是说……”我眉头一皱,“在矿难发生之前,这个人,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对。”叮的一声,静丫头抛下了解剖刀,肯定地点了点头,“至于凶手是谁,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也不难猜到,不是吗?”“当然。”我苦笑了一下,29人下井,28人遇难,只有一个幸存者,凶手还能是谁呢?“控制住他了吗?”我问。“还在找证据,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静丫头啪的一下摘下了手套,向身边的年轻法医道:“你再来检查一下,按我刚才的手法,仔细检查他的内脏部分。”“对了,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收走矿上设备的那个人供述,当时是两个人搬过去卖掉的。”静丫头活动了一下腰,说道。“这两个人里肯定没有我三姨夫。”静丫头惊讶地看着我,“小明哥你对他还真是……”“张警官,你看看这个。”正在进行尸检的法医突然惊呼了一声,慢慢地从死者的胃里拿出了一枚打了结的避孕套,避孕套里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那名法医小心地打开了避孕套,一枚小小的存储卡掉落了出来。看着这张存储卡,静丫头的脸色变了,“去找台电脑来,还有读卡器。”法医助手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不片刻便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读卡器跑了回来。静丫头把存储卡放进了读卡器,插进了电脑,点开盘符之后发现,存储卡里是一段视频。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俱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丝紧张。静丫头舔了舔嘴唇,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播放。视频拍摄的时间似乎是在晚上,一片空旷的地方,光线很暗,拍摄的角度看起来很像自拍。我们费了点力气才能看清,这个人就是“肖振宇”。在开始说话前,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发现后,才开口讲道:“我叫肖扬,是一个记者。如果有人看到了这段视频,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已经死了。”肖扬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勉力笑了一下,“作为一个暗访记者,无冕之王中的王者,对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带上了一抹庄严。“我这次要暗访的事是一个伪造矿难诈骗钱财的事。我接到线报,林泽可能涉嫌组织伪造矿难敲诈矿主,我已经跟踪他很久了,我发现他经常和人搭伙到矿上干活,没几天那个矿上就会发生矿难,可怕的是,这个林泽每次都以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避过了。”“一次可能是他命好,可每次都这样,就有点让人细思极恐了。”肖扬深吸了口气,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无心打理,继续道:“每次矿难之后,林泽都会拿出那些遇难家属的委托书,由他一个人去和矿上协商私了。我找过那些矿主,可他们对矿难讳莫如深,生怕被人发现。”“这个林泽肯定有问题。”肖扬笃定地说道,“找不到证据,没办法,我只能亲自上了。我找到林泽,让他带我到矿上干活,林泽不让我用原来的身份证,他帮我办了一套假的。”“到矿上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证据,可是林泽很小心,没露出一点马脚,除了和矿上的后勤负责人来往密切,经常一起喝酒外,我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矿难通常会发生在林泽到矿上十天左右,明天,就是第十天了。”肖扬顿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持着摄像机的手都在颤抖着。他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想平静下情绪,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谁不怕死?肖扬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叹了口气,“这些都只是我的怀疑,至于证据,如果我找不到,那我希望发现这段视频的人能继续查下去。”“倒不是为了报仇什么的,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人会为我的死伤心。”肖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