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仅仅只是见了大师一面、连话都没说一句,太子的态度便天翻地覆?
虽然皇帝十分相信玄臻大师的人格魅力,期盼着对方能够与太子和谐相处、消除太子身上的戾气,但这也需要一个慢慢磨合、逐渐融洽的过程, 而非像是现在这般……突兀到诡异。
一向都知晓太子不是什么好相与角色的皇帝不得不心生怀疑, 担心太子正转悠着什么不好的念头, 想要对大师不敬。
不敢再让两人继续相处下去,皇帝适时插.进话来,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暗含警告:“太子这样说, 朕就放心了。”说罢,他转向孟晖,神色温和,“大师一路奔波,应当极为疲累了,还是尽快休息为好。”他沉yin一瞬,正要思考该将大师安排入哪座宫殿,便听到身旁的太子含笑开口。
“孤尚未大婚,也不曾有侧妃侍妾,这东宫人丁稀少,大多数宫殿都荒废着,无人居住。除了孤的寝殿外,大约就只有含章殿经常有人收拾清扫了,不如便将大师安排在那处吧。”如此说着,太子看了皇帝一眼,见他并未反对,便转向自己的贴身太监,“启铭,你带大师去含章殿休息,一切尽听大师吩咐。”
一位年轻清秀、面相讨喜的太监上前几步,低声应诺,随后笑意盈盈的朝孟晖行了个礼,做出邀请的手势。
孟晖看出皇帝与太子似是有话要说,也不着急跟自己的任务目标接触——毕竟都住在一起了,相处的时间肯定是少不了的。
双手合十,朝皇帝和太子微一躬身,孟晖跟随那名叫做启铭的太监施施然离开。见大师走远了,皇帝这才微微皱眉:“太子,你为何将大师安排在含章殿?”
——含章殿,是东宫规模第二大的寝殿,按理说将大师安排在这里代表了太子对于大师的看重与尊敬,但皇帝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古怪。
毕竟,含章殿历来都是太子妃的居所。
“儿臣方才便说了,儿臣后院空虚,各个宫殿荒废已久,着实委屈了大师。更何况含章殿与儿臣寝宫极近,也能方便儿臣与大师交流畅谈。”太子语气平淡,甚至微微有些疑惑,“父皇认为这样的安排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之处,太子安排的很好。”虽然皇帝觉得让大师入住未来太子妃的寝殿有些变扭,但太子所言也很有道理——这太子妃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宫殿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大师暂居,“不过含章殿一直是为太子妃准备的,殿内摆设过于华美柔婉了些,你还是尽快派人收拾更换一番。虽然大师不以外物而喜悲,于任何环境下都安之若素,我们也务必要让大师住得舒心自在。”
“这是自然。”太子微笑应诺。
如此乖巧的太子,着实让皇帝十分新奇,他一面满意于太子对大师表现出的敬重,一面又有些担心太子阳奉Yin违、暗中酝酿着什么坏点子。
“说起来,朕还是有些奇怪,你为何突然对大师这般热情?对了,你方才说愿意大师一直住在东宫内,到底是真是假?”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自己的太子。
“自然是真的,儿臣虽然做不到像父皇那般金口玉言,却也不是胡言乱语之人。”太子面色郑重,“父皇既然将大师安排在儿臣这东宫之内,便是对儿臣的信任嘉许,儿臣自然要对大师以礼相待、奉若上宾。更何况,在儿臣见到大师的第一眼,便觉得大师的确是高人风范,与儿臣所见的其余僧人格外不同,儿臣自然也想要亲近一番,聆听教诲。”
太子这一席话,听得皇帝龙心大悦,就连旁边的德安也有些目瞪口呆——毕竟,太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般乖巧懂事过了,这几句话,当真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算得上是逢迎拍马的经典范例了。
倘若太子能够在皇帝面前一直这般恭顺贴心,德安觉得,太子的位置大概还能再稳上好几年。
被太子哄得格外开心,皇帝的语气态度自然更加柔和。他今日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此时虽然十分想要继续听大师讲经谈禅,但那堆满御案的奏章却在不断催促他履行本职工作。
与太子一同走到东宫门口,皇帝殷切叮嘱太子务必要好好照顾大师。太子也一一应诺,见皇帝马上要离开,他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父皇,您那里存了不少佛家典籍吧?”
皇帝愣了一下:“的确,太子你是……?”
太子干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父皇先前带着儿臣一同念经礼佛,儿臣都颇为心不在焉,对于佛经什么的都一耳进一耳出,不曾放在心上。”顿了顿,他迎着皇帝揶揄带笑的眼神,微微侧头,“刚刚见了大师,儿臣极想与大师畅谈一番,但对于佛家之事却所知甚少,所以……想请父皇将您保存的经书借给儿臣翻阅,以免儿臣跟大师相处时一问三不知,丢了脸面。”
太子少年老成,自从十岁开始就没再露出过如此尴尬羞赧、极不稳重的模样。而随着他的性格越来越沉稳老成,皇帝也逐渐将他的定位从单纯的“儿子”转变为掺杂着君臣关系的“儿臣”,父子间的距离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