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随阿桃去了她的住处,原先住的那间小木屋。桃宝一进去,见那小木屋里面家徒四壁的,一副空荡荡的样子,就心疼的说:“娘亲一直住在这里吗?”
阿桃看着小家伙皱眉的样子,仔细的想了想,当初她懵懵懂懂,也没有固定的住处,有时睡树上,有时睡山洞,这小木屋还是与芍药认识后,她们一起搭建的。便说:“倒也不曾一直……”
桃宝一听,只道娘亲就在这里住过一小段日子,便点点头:“那就好。”
庭和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瞧着桃宝抬头与他说“娘亲之前过得好可怜……”时,便微笑着对着儿子说:“那日后桃宝便与爹爹一起好好照顾娘亲,可好?”
“好呀。”桃宝眼睛一弯,点头应道。
阿桃是不喜欢做家务的,庭和也未让她动手,只是她见屋内上仙拿着笤帚扫地,桃宝也撸起袖子拿着抹布擦家具,一大一小,都干得十分勤快细致。阿桃静静的看着坐了一会儿。原先她不会多想,昔日上仙也没少这样替她忙活过,可这会儿瞧着他们父子二人干的卖力,也起身走了过去,帮着那小家伙一起擦桌子。
桃宝年纪小,可庭和养他时也并非一味娇惯,这些事情都是他教他的。比之桃宝,阿桃倒是显得生疏,最后还是桃宝耐心的教她。小家伙瞧着娘亲难得笨拙的样子,就咯咯笑道:“爹爹说,好男人不该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家务的,以后桃宝娶了媳妇,也要像爹爹对娘亲这样。”
阿桃深以为然,点点头:“你爹爹说得对。”
在夷山小住了几日,这日桃宝去了山上放牛,庭和在院中晾衣裳,阿桃从屋内出来,看到上仙高大的背影,贤惠的举止与他极为不符。便走过去,轻巧的跳上了他的背。
庭和手一顿,下意识娴熟的将她托住,面容带笑,温和道:“厨房里替你温着早膳,你可是吃了?”
阿桃点点头,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庭和则低低道:“莫要胡闹了。”却知晓阿桃的性子,你越是不要她胡闹,越是得寸进尺。
正当庭和欲好好教训她一番时,却见那外面立着一个人,庭和这才将阿桃放下来,而后过去迎人。
来人正是离朱神君。
离朱神君器宇轩昂,八字小胡子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庭和倒是不知这离朱神君为何会忽然来夷山,只是当初是这离朱神君将阿桃带去了东海修行,回来也算是长进了不少,阿桃这般的性子,教她实在是不容易。算是阿桃的师长,庭和待他亦是客气了一些。
见上仙盛情款待,离朱神君却摇摇手说:“上仙莫要这般客气,今日我过来,是想与上仙说一桩事情。”
庭和看了离朱神君一眼:“神君请讲。”
离朱神君就说:“适才过来时,我见上仙家的小公子正在山上牧牛。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小牛乃是空桑山的岭岭兽幻化而成。”
庭和道:“正是。”他继续说,“前段日子阿桃去空桑山历练,机缘巧合便得了此兽。此兽在古籍中虽记载性情凶猛,可这几日倒是乖巧的很。”
离朱神君道:“那上仙可有想过其中的原由?”
庭和当然疑惑,可婚宴在即,他心中欢喜,这等事情自是慢慢的查。听闻离朱神君的话,庭和便说:“听神君的意思,仿佛知晓原因?”
“我自然知晓。”离朱神君看了院中睡在树上晒太阳的阿桃一眼,见她裙摆低垂,姿态悠然,才朝着庭和道:“庭和上仙可是知晓空桑山的女帝君?”
庭和点头:“略有耳闻。”
空桑山的女帝君乃上古神族,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在,是三界神族最年长的一辈。女帝君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只听说后来有个小名,叫晏晏。不过这三界之中,也无人有资格唤她的小名。
离朱神君似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缓缓开口说道:“帝君的性子一向洒脱,不受拘束,亦是无欲无求,都说她是无端端消失了,却不知其中另有原因……那时三界难消除的极恶之妖都被关在夷山,只是妖气日益增长,很快便压制不住。压制夷山的妖气并非易事,当时神族已经渐渐没落,也有些修为极高的仙人,只是家中已有妻儿,此番去夷山,怕是要失了性命,便犹犹豫豫……最后是这位空桑山的女帝君环着双手坐在树枝上,瞧着底下议论推脱的仙人,道了一句‘我去’。”
那是离朱神君不过一个稚儿模样,只见那空灵绝色的女帝君轻盈的坐在树枝上,虽容颜绝色,艳倾三界,眉宇间却是神情冷清,并未半丝情感。此番前去是要冒着性命之忧的,于她而且却仿佛是一桩再小不过的事情。
究竟有多无所牵挂,无欲无求,才能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命都送出去?
虽说是神族,又是三界唯一的女帝君,可自古女子的身份仿佛总是要不如男子一些的,在天界也是如此。只是众仙知晓这帝君的本事,便由着她去了,最后帝君用神躯镇压了夷山妖气,这才将夷山与三界隔绝开来。只是她自己却是散尽了三魂七魄,从此消失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