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心险恶。”
“父亲,这些年我见识的恶意还少么?人们看到眼瞎的人,就以为他耳朵也聋;晓得我有狂疾,就以为我智力也低下,把歧视与鄙夷明明白白挂在脸上。宫中人除非是另一个物种,不会比这更恶劣吧?”
“太子能为你做的,亦十分有限。”
“世人的情感原本就稀薄。期望得到更多,注定会失望。太子么,他至少在意我的生与死,这就足够了。”
子蒹诧异地看女儿。父女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恳谈,他也才发现女儿思想如此通透,凉澈如秋水。
“茱茱,我并非不关心你——”
“我明白的,”茱茱摆摆手,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她,无意再纠结往昔,“您若对我母亲无情,对我不关心,早在我母亲赴水死后,就可以娶新妇,生育健康的新儿女,而不是抱残守缺,活在旧日的Yin影里。”
子蒹向女儿坦白,“她那次砍我,是因为我要扼杀你。她受了刺激,不是无缘无故发疯——”
清醒后,仲缦亦十分惊恐。她本是温柔女子,连虫蚁都不忍伤害,却在疯癫状态下,把亲爱丈夫的脸砍得血rou模糊。她抱着女儿去投水自尽,又不忍心尚是幼婴的茱茱与她一起死,最终将其弃在汀洲上。
子蒹合上双目,泪水长流,耳畔仍回荡着那一天寒汀之上,茱茱嘹亮的婴啼,响彻云天,惊破雁阵。
这些细节,茱茱都听渌姆说过。老妇人说一次,哭一回,眼睛渐渐失去光明。茱茱也从中认识到幽怨和泣涕的无用。
“我母亲当年嫁给您,如同我现在嫁给子瑰,是为争取当下的好时光。您大可不必因为愧疚,就拿自己的后半生给她殉葬。”
仙眷 二
太子夫妇婚后的居所定在馆娃宫,与玟王的朱雀宫、湘夫人的碧落宫有水道和复道相通。
包括槃史氏在内的国中八大家族,以及玟的属国,均陪送了媵妾。加上太子瑰旧有的侍妾,组成了一个粉黛小朝廷。
茱茱在婚礼后接受她们的朝拜,好奇男人的朝廷上是否也似这般,雍雍熙熙中暗蓄风雷。
湘夫人给茱茱和媵妾们各安排了傅姆,分别教她们为妻之道和为妾之道。课程都是一样的枯燥,但茱茱愉快的课外活动却是她们想往不到的。
*
太子瑰的两个妹妹阿餮、阿淘随母在渰,但每岁仲夏皆会来玟小住。今夏适逢兄长结婚,停留时间较往年更久一些。
两位邦媛的下榻处照例是馆娃宫,这本是玟王弗闐为情妇渰女侯修筑的别馆,如今是太子夫妇的居所。
渰世女阿餮行走在幽凉微芬的回廊里,望着碧绿明灭的午后苑景,感慨:“父亲的一番心思,全都枉费了。”
阿淘瞥她一眼,没有答话。与姊姊在一起时,她惯于沉默。
太子妃茱茱在兰圃边的空场上等她们。地上横放 一条长绳,几根短绳搭在圃栏上。旁边站着一排等待摇绳的宫婢。
阿餮道:“跳绳要人多才好玩,请阿窈她们也来吧。”
太子瑰的媵妾中,有许多是阿餮姊妹的旧识,如鹖师氏的阿窈。
茱茱却道:“我们玩我们的,不必叫上她们。”
阿餮早看出茱茱排斥媵妾,觉得她这样做不够当家主母的心胸,劝道:“冷落她们,她们会伤心的。”
茱茱一笑,“等我走了,有她们得意的时候。”
阿淘陡然心惊,抬眸看她。
茱茱已拿起一根短绳,“我们先比一比,一气跳下来,不许间断的。”
对待两位邦媛,她是极友爱的,跳完绳后,允许她们试骑自己的大水牛。
阿淘摸摸牛角,赞叹:“它这样壮健,又这样温柔。”
茱茱道:“大类尊兄。”
阿餮推她一下,“你怎么拿牛比我哥哥?”
茱茱调皮地笑,“你们当然不懂。”神气中大有已婚女子的优越感。
*
婚后已两月,太子夜夜宿在妃所,媵妾如同虚设。傅姆因此向茱茱提出规箴。
这晚,两夫妻用膳毕,太子瑰笑对她道:“夜间孤寂,可教婢子进来,相伴你眠。”
茱茱便知,他这是要去妾氏处履行义务了,心中难过,拉住他的衣袖,“来日方长,一定要今晚么?”
太子瑰原本也不想去,望着她温柔眷恋的眼神,顷刻便动摇了,“好,不去了,我陪着茱茱。”
浴过后,侍婢送来药汤。
茱茱为难地叹气,“唉,又要吃药。”
太子瑰端起小瓷盅,递与她,“不好吃?”
药汤湛碧,香气芬郁,尝起来甜丝丝、凉森森的,正适合暑热时饮用。这是湘夫人特为她配的,据说有安神之效。
茱茱一饮而尽,往他怀中扑,“喝完总是肚子痛。”
太子瑰的手探入她衣内,“我帮你揉揉。”
两人嘻笑着,很快滚作一团。
仙眷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