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霓明知故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嗯?小组长。”
郑梓杉脸更红了。
“哎,你是不是母胎单身啊?”江映霓一边向右转弯,一边问着。她光顾着调侃纯情小男生,忘了往回转方向盘。
郑梓杉连忙提醒她:“左边回一圈。”
“哎呀,又忘了。”江映霓向左转着方向盘,不依不饶地问:“所以小组长你是不是母胎单身?”
“嗯……是。”
“我其实也是母胎单身,”江映霓顿了顿:“你信吗?”
“信。”郑梓杉点头。
“真信啊?”
“嗯。”郑梓杉坚定地点头。
江映霓遗憾状摇摇头:“傻不愣登的,你是怎么考上W大的?”
被形容为“傻不愣登”的郑梓杉同学默默为自己辩解:“我是医学专业年级第一。”
“你学医啊?厉害了。”江映霓练完第五次倒车入库,和郑梓杉一起下车。
将近下午六点,驾校教练们也要下班了,曾教练收了所有的车钥匙,扯着嗓子问东一块西一块分散的学员们:“有没有要坐车一起走的?”
坐教练的车可以被免费送到明城驾校门市部那一站,再走回珍珍美妆店,正好能省一趟公交费。江映霓吃穿住用样样抠门,基本上每天蹭车回家。
“我们今天一起走吧?正好同路。”郑梓杉期待地看着江映霓,眼里奕奕生辉:“公交站离这儿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江映霓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郑梓杉的双眼皮是细窄的,不太明显,平时被眼镜框遮挡住,都看不出他是双眼皮。
“行啊,那就一起走吧。”江映霓爽快地答应着他,顺便心疼自己又要多花一块八毛钱。算了,今天不吃晚饭了。
……………
公交站是不远,但他们等的那辆公交车却迟迟没来。
郑梓杉似乎犹豫了很久,最终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江映霓:“我前天路过小学门口,正好看见这个,就买来送给你……”
礼盒很普通,就是用小学门口文具店卖的花纸包裹的瓦楞纸盒。江映霓也不忸怩,接过礼盒问:“是什么?我能打开看看吗?”
郑梓杉点头如捣蒜。
江映霓拆开礼盒,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一个穿白纱裙的芭比娃娃。这种劣质的塑料芭比娃娃,十几年前在小学门口那家玩具店卖十二块钱,算是单价比较贵的玩具,不知道现在涨价到多少钱了——但应该也不会太贵,毕竟这玩意儿质量差得rou眼可见。
这是江映霓十几年前很想买的东西。她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崭新的芭比娃娃,这样就能和班上其她小女孩一起玩、能和其她小女孩有共同话题。但是父母从来不答应给她买。姐姐江映珍比她大八岁,曾经买过一个芭比娃娃。然而江映珍从小就有抑郁症,把家里唯一的芭比娃娃拆了胳膊,残肢丢进厕所坑里,还把芭比娃娃那头金色长发剪得一干二净。
小学每周三有节劳技课。那时学校缺劳技老师,便让副班主任来代授劳技课,随便安排学生做什么都行。副班主任很开明温柔,经常让学生们在这节课自由活动。班上的小女孩们每周三都会把芭比娃娃带来,劳技课时聚在一起玩过家家。她们的芭比娃娃一个比一个漂亮。让江映霓在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羡慕”。
六七岁的江映霓找姐姐央求过好几次,但姐姐不肯把家里唯一那个缺胳膊少腿的芭比娃娃借给她玩。后来江映霓没找姐姐和父母讨要芭比娃娃了。因为姐姐已经死了。父母也死了。
所以每周三的劳技课都是江映霓的末日。不夸张,就是末日。当那些小女孩聚在一起时,她趴在桌上睡觉——反正副班主任也没规定自由活动不包括睡觉。
郑梓杉和她同组,是她的后桌,也是她的小组长。因为为人谦和,郑梓杉的人缘很好,兄弟们在自由活动时都会邀请他一起玩。但郑梓杉每次都拒绝了,他静静坐在江映霓的后排,刷着数学奥赛题。
所有人都成群地围着玩,只有最中间那一大组的中间两排,一前一后坐着两个孩子。女孩睡觉,男孩学习。每周三的劳技课都是如此,直到后来换了副班主任,劳技课变成了英语课。
她和他是这个班的一座孤零零小岛。准确来说,这座岛的主人是她,而他只是岛上来客。
班上当然传过两人的绯闻,连班上的任课老师都觉得这两个孩子挺般配——在那种纯真的年代,在被传绯闻的当事人还会红着脸着急辩解的纯真年代。
公交车终于到站了。
江映霓捧着礼盒,忘了跟郑梓杉说声谢谢。十几年前想拥有的东西,现在终于拥有了,算不算迟?
———————————
曾教练回到驾校门市部,把所有的车钥匙交给古城。
古城单手撑着头玩斗地主,有几分困倦而漫不经心地问:“她今天穿运动鞋没?”
“穿了。”曾教练看了看古城手机屏幕的斗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