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了他一眼。
胡树生连着呸了好几口,也没吐干净嘴里的苦辣味,便发起闲聊转移注意力:“早些时候,跟雄峰吃酒,听他说起你招惹上了魏极,我还不信。现在一看,好家伙,连温歌白都派出来了,就为了抓你这么个细胳膊细腿抬不起三两猪rou的庸医,至于吗?”
被叫做庸医,薛青也不恼,只靠着胡树生坐下,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来,“rou干吃吗?”
“吃,”胡树生探头过来叼住一块rou干,用力地嚼,满嘴rou沫乱溅,也没妨碍他聊天的兴致,“你到底怎么惹上魏极那活阎王的?是药死他爹,还是药死他娘了?”
薛青没出声,只又塞了一块rou干进胡树生嘴里。
胡树生眼珠子一瞪,差点没脱出眶去:“真药死人爹娘了?那不怪他找你麻烦。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薛青还是没说话。
胡树生又自己省过味来了:“不对啊,魏阎王的爹……”
“雄峰在哪儿?”薛青忽然开口,截断了胡树生未说尽的话。
被打断了话茬,胡树生也不在意,反正有得聊就行了,从善如流地道:“我来之前已经飞鸽传书,他该在路上了。但那是温歌白,四大刺客之一,是刺客,不是剑客,杀人的祖宗,不兴公平决斗那一套。”
薛青品着胡树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你觉得雄峰会输?”
胡树生神色一肃,迟疑着摇头:“不好说,五五之数吧。”
薛青摩挲着手里的油纸,表情一时有些怔忪:“这可不好办,时间不多了。”
胡树生不明所以:“什么时间不多了?”
薛青解释起来,很是耐心:“滇北摇摆多年,今天从汉,明日从元,蒙古甚至能够借道通商,大陈设的镇抚使就是个摆设。年前竟让元人一路畅通阻地到了玉门,走时掠了数粮食人口,还斩了镇抚使祭旗,今上吓得不轻。那镇抚使本就是魏极推上去的,今上让东厂去收拾烂摊子,魏极身为厂公,责旁贷地去了。但看着时间,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只关心你药田里一亩三分的事情,没想到对朝廷的事情居然知道得这样清楚。”胡树生看着薛青,满面的刮目相看。
薛青又道:“雄峰对上一个温歌白都是五五之数,再加上魏极,便当真是输定了。”
胡树生左右瞧着竟没人看守,悄声凑到薛青耳畔:“那你还等什么?现在便解开我的绳子,我们跳进江里,温歌白一干亲兵都是旱鸭子,风大浪大的,上哪儿去寻我们?”
薛青却又摇头:“不行,芹菜还在里面。”
“什么菜?这紧要关头的,炒的什么菜?”胡树生不明所以。
薛青垂下头,眉目低敛,微弯的嘴角便带出了一点苦涩:“我若这样走了,他真的会剖出芹菜的心肝脾肺来,送到云梦山与我炒菜。”
宝贝(短篇合集)【权阉】6、招惹
【权阉】6、招惹
薛青到底是怎么惹上魏极的,她自己也闹不太清楚。
说出来都有些丢人,薛青本来还以为自己跟魏极交情挺好的。
毕竟,是薛青从江州接了魏极,又一路风尘仆仆地送到了西京。
虽然一路上吃不好穿不好,遇上黑店,好不容易逃出来,盘缠和马匹都丢了,馒头都买不起,魏极饿得直哭,薛青嫌他吵得很,拿安眠药丸骗他当糖豆吃。
进了集市,卖饼的大叔看两个小孩儿可怜,给了两张糕饼。薛青一个人吃了一张半,混了个肚饱就去看胸口碎大石猴子跳火圈,一不留神,魏极就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在楚馆里找到人的时候,描眉画眼涂脂簪花的魏极被嫖客压在大床上,哭得跟只花猫似的。薛青冲进去抢人,魏极帮他挡了gui公一拳头,眼睛青肿了好大一块,两三个月都没消。
终于到了西京,魏极狠狠地瘦了一圈,本就又黑又大的眼珠子镶在巴掌大的小脸盘上,显得眼仁孤零零的,更黑更大了。进殿叩拜谢恩的时候,借了三王爷小时候的衣服,麻杆似的小身板居然没穿住,滑下去的衣襟露出半拉肩膀,被言官当场参了个君前失仪,而薛青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算了,薛青不想再回忆了,再回忆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魏极没把她大卸八块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总而言之,薛青就惹上魏极了,魏极开始处处跟她不对付。
丢薛青的笔,弄乱她的草药,往她的衣服上泼墨水,薛青总觉得是小孩子闹脾气。
或许是最初的时候,魏极哭哭啼啼娘们唧唧的样子印象太深刻了,薛青根本法想象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言不合便夺人身家性命的样子。
因为薛青始终记得,从楚馆里逃出来的晚上,他们躲在破庙里,外面的风声、雨声、脚步声和楚馆寻人的喊杀声连成一片。那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眶可笑地青了一块,偎在她的怀里,狗儿一样依赖地扒着她的衣袖:“你不会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不对?”
她在那样殷切期盼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