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床了亲爱的,今天下午不是还有演出排练吗?我要睡了,詹姆斯会提醒着你点时间,可以赖会儿床,但不要让你的朋友们等太久。”我克制住自己去亲吻露出被子的那一小撮黑色卷发的冲动。
中午十二点,正是一天烈日最高照的时候,房间里却一片黑暗,只有床头的一盏烛台亮着发出一点摇弋的火光,将大床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花饰繁复的上。
回应我的只有身边人不耐烦地丢给我的枕头。
我已经习惯了这位有“起床气”的小朋友。我稳稳地抓住枕头后把它放回床头,下床换了另一套睡衣,拧开了床头柜上的机关。
听到隐藏在墙上的暗门机关转动打开的声音,床上的人把被子拢得更紧了些,转身背对着我。
“亲爱的,晚安。”
不出意外被窝里的人毫无反应。我习惯了,转身走进密室里。
我知道他在暗门关好的那一瞬间就会从床上弹跳起来几乎像跑一样把所有窗帘拉开、灯打开,让他的世界重新充满光亮。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晨起装迷糊是懒得应付我。我什么都知道。
把作为床的棺材掀开,我躺了进去。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我当了二十年的人类,睡过牛棚、睡过草地也睡过坟地,但睡棺材,还是很别扭。是什么时候我开始睡棺材了呢,不记得了……我扣上了棺材盖躺平在丝绒里闭上眼睛。
我叫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劳lun斯,现在是生活在美国的一个吸血鬼。曾经我也是一个人类,在二战时我是一名法国士兵。好的既然我是二战里的法国佬,那大家对我遭遇也应该有一个大概的猜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总之我在战场上濒死的时候,被一个隐居在乡村里的女吸血鬼救了下来,她把我转化成了吸血鬼,我活了下来。
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在我转化成功后,她请求我杀了她,她活腻了。枪炮没办法彻底伤到她,但她自己说要站到太阳底下去她也没那个勇气,所以选择了我,转化为她的同族把她杀死。
我杀了她,埋了她,在她原先的住所里住着,熬过了整个二战。在那段时间里,我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晚一点再杀了她,至少问清楚吸血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怎样生活。我的手腕上至今还有一条长疤,那是我唯一一次不小心照到太阳。
我在那个乡间木屋里学会了一些吸血鬼的本能,包括超人般的敏锐五感和肢体强度,当然,还有吸血。我一开始只吸家禽的血,但某天我开始吸食尸体还没凉透的死去士兵的血。人类的血和家禽的血完全不是一个东西,我开了这个头就没办法回去了。
战争结束之后,我没有了食物来源。我不想杀人,我只想找到个还有纷争的地方啃尸体。
于是我选择去了美国,美国纽约。文明世界中的蛮荒之地,每周都有新鲜的帮派械斗,我吃得也很开心。
我过着这样的生活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然后我翻车了。文艺作品中吸血鬼的天敌猎人们出现了,把我逼得焦头烂额。我想逃到加拿大去,反而成了一步最臭的棋。
加拿大有不少法国移民,其中有一个傻逼吸血鬼估计和当年转化我的那个女吸血鬼沾亲带故,他感觉到是我杀了她,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抬手给我下了个封印。
据说他是个和平爱好者,所以他为了不见到我,给我下的封印控制了我的移动范围,我再也离不开美国本土这个鬼地方。
我又和美国的猎人们捉迷藏捉了三十来年。我开始创造一个又一个体面的身份来隐藏自己,再没做过逮尸体啃那种没品的事情,转而吸食血库里面的血。还能选血型,多好。
即使努力地融入回人类社会,但我仍然有一次被逼入绝境。
猎人举着有水银子弹的枪从上往下对准我的心脏,我已经准备好就这么狼狈地在泥泞的小巷里死掉。
然后我遇到了我的天使。一个小男孩站在巷口。
猎人收起了枪,想往前走驱赶走那个小男孩,猎人们总是这么有道德。他没想到我还有力气,在猎人转身的那一刻,我站起来撕碎了他。
小男孩面对乱飞的血rou,没有任何反应。一双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
我杀死猎人之后听见小男孩说了一句话,我当时没听懂,满脸是血但扯出一个微笑着看着他。后来我学习了中文才知道,他问的是:“你们在拍电影吗?”
他太可爱了,看起来只有十岁,穿着西装外套短裤还有小皮鞋站在那里,头上黑色的小卷毛炸炸的。我以为在变吸血鬼以后,我已经不信上帝了,但他的到来,让我相信上帝还没有放弃我。
还没等我向前抓住他,他听着父母的呼唤声跑到了阳光下。我失去了他。
我第二天勉强恢复得能出门就跑去查。他叫颜锳,是一个来旅游的中国人,就在我半死不活期间,他已经离境了。
而我身上还有那个傻逼给我下的封印,我一步也离不开美国。
在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在大洋彼岸关注着他。我努力学习中文,在网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