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很久。
他又深顶了他一记。身下的人极戚然地呻吟一声,下意识想要合上双腿,又被触手卷着强硬地扯开。
他想起来了。他那时想的是,就这样吧,让他远离上界,远离执念,也远离那些恩怨与回忆。
但某年某月,帝释天又忽而出现在他的天魔殿中。
他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件白衣,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他眼神闪烁,说他想吃甜果子了。
魔尊雄踞一方,手段霸道狠辣,他不礼天命,不敬神佛,最不信的就是人心。
却偏偏要相信那时候的帝释天是真心爱他。
阿修罗感到空洞,仅此而已。
他应该有更多的情绪吗?疼痛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那颗会疼痛的东西如今在帝释天的心口。
阿修罗最后一次感到疼痛,是灵狐的爪贯穿他心口的时候。那颗心在帝释天手中跳动,血浸透两个人的衣裳。他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个窟窿,爱与恨与一切鲜活的东西都在迅速流失,低下头去他看见自己心口真的有个窟窿,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他睁大眼睛去看他的爱人,他费力地伸出手去,却只徒劳地将更多的鲜血抹在那件白袍的袖摆。不甘,不解,不舍,阿修罗想问许多话,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你今日去过幻花海了?”阿修罗从帝释天的发间拈起一片不知名的花瓣。
“……”
见他不答,阿修罗用手钳住他下颌,将他的脸强硬地扳过来。月色里帝释天的面色却是潮红的,脸上有痛苦也有情欲。他仍然没有停止这场单方面的虐待,下身像楔子嵌入那人身体,坚硬的触手鳞片将他的手脚划得血肉模糊。
但那又如何,明日他还会好的,像一个永远不会坏的玩具。
“你在花海里找什么?”他凑近他的耳边,呼出的热气令帝释天一个瑟缩。
“那棵树……呜……”帝释天的声音因他的动作而颤抖。“你将那棵树、弄到哪儿去了……”
天魔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烧了。”
帝释天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问他,为什么?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幻花海里是一望无际的奇花异草。帝释天在其中踽踽独行,半高的花草没过他的脚踝,还有许多的蘑菇,散发出香喷喷又诱人的味道。
他第一次遇见阿修罗,就是因为吃掉了这些蘑菇。它们并无剧毒,只是对妖来说有些致幻作用。小狐狸被它的香气吸引吃了好几个,登时晕晕乎乎,眼前又是仙女儿又是蟠桃的,他在其中挑了个极大的桃子,一口咬上去。
“嘶!”刚捡了他的阿修罗被咬了一口,拎起狐狸的后颈皮。“做梦还咬人!”
帝释天裹紧衣袍继续朝着前面走。脚下的花草软软的,光脚踩在上头也不会划伤。因着那颗心,昨夜的伤早已好了。他清晨醒来时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唯有浑身的暧昧痕迹和下身一片凝结的黏腻狼藉提醒他昨夜发生的疯狂性事。
从前,阿修罗也常带他来这片花海。
他把自己团在阿修罗怀里,听他讲那些花草的名字。阿修罗转过头来时小狐狸又叼了蘑菇在嘴里,仙女儿蟠桃儿又在满天飞了。
有时候他化了人形,他们就躺在花海里。阿修罗就那么俯下身来,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他脸侧和颈上,酥酥痒痒的。他亲吻他的眉眼,顺着颈侧一路吻到胸口,再到腰眼,到处都是痒的和热乎乎的。他们幕天席地地亲吻、欢爱,平日里那样果决狠厉的人,却会克制着、小心着,在进去的时候哑着嗓子问他,疼吗。
帝释天不觉已躺进花海里,花草仍然在脸侧,阿修罗却再也不会同他来这里了。
那颗心在胸中跳动,教他听见周遭的风声、水声,他感受到花在远处绽开,草在土中生根,而柳树正在抽芽。这种敏锐的感觉并不常见,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夜晚。阿修罗的血染红他洁白的衣裳,而他眼睁睁看着那颗本要用作药引复活一个人的天魔之心,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他躺在花草中抱紧自己。“好疼。”他自言自语道。但是阿修罗再也不会问他疼不疼了。
帝释天想,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人们说的“爱”。
草木有心,万物有情。而“爱”是风声、水声、花草声,是飞絮一样温柔的吻,是白衣上洗不掉的血痕,是他心口那些绝望的、绵长的、永恒不变的疼痛。
帝释天终于走到那棵神树下。
魔界深渊,神树也散发诡谲的光华,将一小片天空染成奇绝的艳色。如今这棵巨木正值花期,还未结出艳红甜美的果子。
他最爱吃这棵树结的甜果子,普天上下只有这里有。但树总不是日日都结果的,为了让小狐狸天天都有甜果子吃,阿修罗从这棵古树上折了一枝,同他一起栽了一棵新的。
“等它长大,这棵树开花时,那棵便结果了;那一棵开花时,这棵便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