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目标任务人物不是余渊,短腿小小挣扎了下:“我要阿忠抱。”苏阳放下笔,抬起头,眉间微拧,难得严肃地说:“小孩子不要没礼貌,不能直呼长辈名字。”小白被冤枉了但不自知,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老老实实改回有礼貌的叫法:“我要阿忠爷爷抱。”钱忠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不说,心脏病快要被叫出来了,一叠声:“别别别,就叫阿忠挺好的,咱们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名字就是个代号。”话音刚落没几分钟,餐桌上余渊指尖点了点桌面,提醒嘻嘻哈哈边说话边吃饭边掉饭的儿子:“吃饭别说话。”小白很迷惑,到底听谁的啊?但看到父亲那张扑克脸想起他会吃小孩,瞬间失去了抵抗的气势,埋头默默扒饭。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席间只有羹碟偶尔交砰时的清脆声响。连罗阿姨都察觉出差距,动作放轻,悄悄退进厨房,收拾卫生去了。钱忠在榕园蹭了两顿饭,时间过了七点,再没理由继续赖着不走,不然他还挺惦记小家伙晚上睡觉会不会哭,毕竟苏阳有事在身,哄睡的任务就落到了另一位身上。小白吃完饭稍事休息了会儿,八点刚过,就被阿姨领去泡了澡,泡完浴巾包着香喷喷地冲出来。还是昨晚那间客卧,因为离书房更近些,小白能隐约感受到叭叭就在附近,才勉为其难让父亲哄睡一次。余渊也洗过澡了,穿墨色丝质睡衣,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细金丝边眼镜,正在看一本拉丁文古籍,余光看到儿子来了,伸手按灭了阅读灯,寡淡的一句:“睡吧。”小白:“…………”第一步就错了啊,哪有人睡觉关灯的,他噌噌噌爬过去,从余渊身上碾过,啪一下开启阅读灯。卧室恢复柔光,余渊忽地想起苏阳怕黑,那儿子势必也是开着灯睡的,便随他了。安静了会儿,余渊自顾自闭眼假寐,小白揪着眼睛忍了两分钟,耐不住性子开始提意见:“父亲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不然我睡不着。”余渊轻抬眼皮:“睡觉前听故事越听越睡不着。”小白一骨碌坐起身,小嘴巴微微翘了翘,气鼓鼓的:“可是叭叭给我讲故事,我才能睡着。”瞪大的眼睛写满委屈,感觉下一秒就能憋出泪来。余渊对他那天一直哭的场景历历在目,今天只是话多怎么都算进步了,遂妥协道:“知道了。”他重新架上眼镜,翻开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一本正经念起来,虽然念的是译文,但小白听不懂一点儿,他还没听过这么古怪的睡前故事呢,越听越清醒,在床另半边无聊地滚来滚去。书页合拢,余渊不念了,“你这样一本听完也没用。”小白滚到父亲身侧,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手肘支着下巴观察了会儿,凶是凶了些,可左看右看都不想会吃小孩的样子,终于情不自禁问:“父亲,你真的会吃小孩吗?”
余渊侧过脸,露出罕见的讶异表情,眉间轻轻皱着:“什么?”小白点着脑袋一字一字重复了遍:“你真的会吃小孩吗?”“谁跟你说我吃小孩?”“一个很奇怪的叔叔,不对,他很坏,用果子丢我,还把我这样拎起来。”说着小白做了一个揪自己睡衣后领的动作。余渊跟不上他跳跃式的思维,更不懂他的故事,无奈道:“不吃。”小白挪近了点,几乎贴着他,又问:“不小心弄坏了望远镜的小孩也不吃吗?”这不就是你吗?!你不只弄坏了望远镜,还打碎了六位数的花瓶!余渊十分无语:“不吃。”小白彻底放下心来,亲昵地搂住余渊一只胳膊,“那可真是太好了。”余渊叹气:“你现在可以睡了没有?”小白躺回去努力酝酿了下,还是睡不着,又开始提意见:“要不父亲你唱个歌吧。我有时候实在睡不着,叭叭就会给我唱歌。”歌是不可能唱的,他这辈子就没做过这种事,刚想训斥,“你…………”想起钱忠离开前语重心长地劝过,‘跟小孩子说话不能这么生硬,得柔声细语。您老跟训下属似得,他肯定不跟您亲近啊。’手臂上软软糯糯的触感也在提醒着他,好不容易亲近一点。余渊犹豫着该怎么说既能达到教育目的,又不影响亲子关系。结果刚萌出一点小芽的父爱,很快被儿子亲手狠狠碾碎了。是小白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力拍下来的那种,然后很嫌弃地说:“算了父亲,你还是别唱了,声音跟叭叭一点都不像。”余渊:“………………”不知过了多久,体感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余渊的手臂都被儿子压得没知觉了,但也不敢乱动,生怕一动某小孩又开始说话提要求。又忍了会儿,觉得这下应该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抽回一点胳膊,低头查看,确实睡熟了。睡着比醒着可惹人爱多了,侧脸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只,挺翘的鼻尖安静匀速吐息,白皙皮肤在柔光下被晕染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余渊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轻轻从儿子眼睫上点过,心下一软,有个孩子的感觉,还不算太坏。小白像是有所感应,翻个身,滚到另一侧去了,余渊乐得脱身恢复自由,也不由生出对苏阳的一丝感激,日夜这么被小东西牵绊着,确实需要太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