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两道明晃晃的视线,方觉硬着头皮慢慢蹭过去。
直到站到桌前,他差点把手上薄薄的卷子扣出一个洞来。
方觉是典型的偏科选手,其他科有多好,英语就有多烂。高一刚来的时候,别的老师是把他当宝,英语老师是对他恨铁不成钢。
经过一年多的相互折磨,他的英语算是迈上正轨,但老师希望他能继续进步。别人老师对他尽心尽力,方觉哪有不学的道理。
这次英语周考成绩不太理想,他犯了很多低级错误。老师让他自行改正,课后来找老师讲题。
其实那天方觉正感冒发着烧,晕晕噩噩地过了一天,能做完卷子就不错了。
但他什么也没解释,只跟老师保证下次不会了,然后答应课后把改正的卷子拿给老师看。
原本觉得很平常的事,但这会还有另一个活人在旁边站着,方觉突然就感到这张卷子有些烫手了。
老师还等着。
他把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扭捏情绪给拍飞,将卷子递了过去。
老师翻看了上面的红笔笔记,点点头道:“嗯,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了不?你看这些分丢得多可惜……”
方觉默默低头装乖。
耳朵打蚊子的间隙里,他用余光瞥向旁边。
之前没感觉,现在站在一起才发现这人居然比他高半个头。
不知道李老师得念多久。
也难为他跟着自己一起“罚站”了。
李秀娟在一中教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遇到英语基础这么薄弱的学生。
一中作为百年名校分数线不可能不高,以往进来的学生个个都是全方面发展,就算有偏科也不严重。方觉是擦线进的一中,英语至少拖了他三十分。
李老师看了眼面前的方觉。
因为天气冷,上身的冲锋衣穿得很板正,拉链一直拉到最高。长相清秀干净,皮肤又白,发质是偏软的那类,随着低头的动作,额发乖顺地耷拉下来。
这幅样子挺有欺骗性的。
另一个并排的少年站得挺直,外套敞开,里面穿着灰色高领毛衣。他是完全不同于方觉的气质,过分Jing致的五官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眸色比寻常人的黑两个度,当他面无表情的长久专注地盯着某个人时,原本七分的压迫感就能变成十分。
但现在他目光游离,一看就是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老师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润润嗓子,话音一转对着他说道:“裴景玉,没有其他事你就先走吧,刚刚说的集训你考虑考虑。”
方觉听到旁边的人回了句“好”就转身走了。
李老师朝方觉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边上来,“来,你给我讲这个长句的结构。”
方觉回过神。
午休时间快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各自座位上,但还在接着聊天。
方觉戳戳他的同桌陆益,犹豫道:“你知道,peijgyu吗?”
陆益是个消息灵通的社牛,问他应该不出错。
“啊?叫什么?”陆益一下子没听清。
“peijgyu”方觉语速放慢了重新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念得很认真。末了,掩饰似的补上一句:“我听着是这个音,不清楚字。”
“噢,裴景玉啊你说的是,那我肯定知道啊。”陆益恍然大悟。
“他……很有名吗?”
“当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陆益说起八卦情报就来劲了。
“他比我们低一届,现在高一,这才进校不到一学期就已经成了一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咳咳,说的是夸张了点啊,但是实际也差不多啦。”
他举起左手,掰着手指数道:“霸榜年级第一,身高一米八,打球厉害,长得贼帅,家里挺有钱的听说还有点背景。我靠,这不服不行啊。”
陆益越说越激动,方觉反而越听越冷静。
“你怎么想起问他了?”陆益没得到捧场的反应,疑惑方觉的沉默。
正巧午休铃响,教室闲话声暂歇,前后门的同学关上灯,窗边的同学唰的一下拉拢帘子。
光线昏暗下来,所有动作和情绪都隐入黑暗。
过了一会,陆益才听见同桌轻声说:“没事,刚刚在办公室碰见了。有点……好奇。”
只是好奇而已。
但也止步于好奇了。
方觉趴在课桌上,埋在臂弯处的双眼慢慢睁开,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本来还想问问是哪三个字的。
没必要了。
午休最后还是没睡好,强撑完一天回到舅舅家,最后方觉躺在床上想:今天总不可能再失眠了。
他确实没有失眠,甚至还久违的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还是个小豆丁,父母也还在身旁。
燥热的夏风撩起窗纱,老旧的风扇呼呼作响。
他脸上印着凉席的纹路,一路跑去厨房找妈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