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吊牌都不剪还要退回去的那种吗？”
异客关上菜单递给服务员，要来热水一言不发的涮盘子和刀叉，艾利奥特歪着头眼神奇怪的看着他。哥伦比亚人没有这种习惯，这是他从博士那学来的。根据医疗部的研究结果，热水并不能减少餐具上的细菌附着，但是博士依旧十分倔强地坚持在用餐前把所有餐具扔进热水里然后捞出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
艾利奥特不是很想理他，但是吃人嘴短，不情不愿的开口：“你不吃？”
艾利奥特没有再说什么，低头一言不发地吃着盘里的食物。
异客眯着眼睛笑起来，“如果你实在不想用餐具我并不介意你出去喝西北风。”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他丢到萨尔贡吃沙子，艾利奥特想。
这个不干那个不爱。西装嫌太正式，衬衫嫌太显老；黑的不穿，白的不看，其他颜色嫌轻佻。带装饰的说花里胡哨，不带装饰的说寡淡无味。马丁靴穿
“喂！我才是被请的那个，菜不应该由我来点吗？”
异客沉吟半晌，然后启动汽车。
艾利奥特被噎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盯着对面的成年黎博利。异客说的毫无心理负担，依旧悠闲地撬开磐蟹壳，剜出蟹黄和蟹肉丢到艾利奥特盘子里。
异客并不愿意过多提及有关他的一切，答案也是半真半假。所以艾利奥特不再去问，时间会给他答案。
艾利奥特尝试过问他一些问题，比如他住在哪，做什么工作，额头上是源石结晶吗，为什么会感染矿石病，发病的时候会很痛苦吗等等。
异客从菜单后抬起头，眼神从艾利奥特微微愠怒的脸上扫过，然后又若无其事低下去。
“盐焗磐蟹，你自己说要吃的。”
艾利奥特的表情在异客把烫完的餐具还给他时定格成了一个堪称惊悚的模样。
异客讨厌萨尔贡的一切，包括沙虫，磐蟹，还有仙人掌。
艾利奥特当然不会拒绝。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至于还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看着办吧。
“我不要喝牛奶，我和你一样喝冰美式。”
“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任何步骤都不能省略。”博士这样说。
晚餐结束，艾利奥特钻进车里继续抱着他老旧的背包乖巧地等着被送回家。异客系安全带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少年人盯着自己的指甲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如果你继续喝咖啡，下次研讨会你会踮脚都够不到话筒，我保证。”
“……不吃。”
“你一个小孩不能不和大人顶嘴吗。”
异客计划地很好，八点之前把这个讨人厌的小鬼送回去，他还能赶上接索恩教授回家。但是显然异客低估了少年的自己猫嫌狗厌的臭脾气。
“……嘁，讨人厌的大人。”
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异客应该像个和蔼的长辈为年轻的后辈给出重要的人生建议，艾利奥特应该像每个少年人一样对阅历丰富的长者满怀好奇和敬仰。但是两人之间的每一次开口几乎都能戳到对方的痛处。成年的黎博利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地很好，但艾利奥特能够感受到，就像感受自己的心跳和脉搏那样清晰。
艾利奥特把盘子朝自己这边拖了一点，弯起嘴角露出和异客如出一辙的笑容，“我介意。”
“你的未来一定一事无成，否则怎么这么不尊重大人。”
“我能说这看起来像某种奇怪的邪教仪式吗？”
“……你的少年时代一定很可怜，不然怎么这么喜欢欺负小孩。”
“不能。”
“我快一米七了！”艾利奥特握着叉子把异客面前最大的海参——应该是海参吧，叉到了自己盘子里，“人到中年天天喝咖啡容易猝死。”
得到的答案很简单，没有地方住，在一家医疗公司上班，额头上是装饰品，矿石病是实验失误感染的，发病没有什么感觉。
艾利奥特捏紧了拳头，他已经不会那么容易被激怒了。少年靠着车窗冷冷地说：“那你给我买呗。不买就别挑剔。”
“年纪轻轻天天喝咖啡容易没有中年。”
“啊？”艾利奥特有些呆滞，但很快被窘迫取代，“我有专门的西装好吗……”
＊！完全吵不过！
“你一个大人就不能不和小孩拌嘴吗？”
温热的餐具递到异客手里，让他想起皮肤，想起皮肤下流淌的血液，想起人。金属泛冷的光泽在那时也柔和起来，吃饭应该是一件有温度的事，人活着也应该是。
“我出钱，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艾利奥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叫不出名字，但单从卖相上看确实要比面包有食欲多了。
沉默连接着两人。
“你每天就是穿这种衣服去参加研讨会的吗？”
“买也行，但你要记得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