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王庭居于城内正中心,车行半个时辰便抵达至宫城。姜玉竹走下马车,她瞧见太子和小王子乔黎鹰走在最前方,二人正在与几位金乌武将交谈。金乌人普遍体型高大,膀大腰圆,一个个长得魁梧奇伟。不过太子与这些昂藏七尺的武将站在一起,却不显得单薄。男子身姿挺拔,双腿修长,只静静站在那里,风姿卓然,宛若一株傲世独立的雪松,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住目光。“瑶君,我记得金乌有一种夜阑花,此花形态奇妙,花色艳美,开花时极为壮观,被当地人誉为神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寻此花?”萧时晏与姜玉竹并肩而行,低下头同她言谈。姜玉竹惊讶地挑了挑剑眉,好奇问道: “夜阑花?我在大燕好似没听说过这种花?”萧时晏浅浅一笑:“夜阑花只生在金乌草原上,花期极短,只有一个时辰,此花稀有又神秘,当地人传言,说见到夜阑花开的人都会得到福运。”姜玉竹认为她在福运上欠缺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先是稀里糊涂被皇帝钦点成状元郎,后又莫名其妙踏上了太子的贼船。太子有龙阳之好,结果自己是个假龙阳。她同太子虚与委蛇,偏偏太子想同她假戏真做。若是真能瞧见这种神秘的夜阑花,福运加持下,说不定太子对她的新鲜劲就过去了。姜玉竹仰起头,眉眼微弯,笑道:“好,待我帮太子处理完金乌的差事,就同你去草原上找一找这罕见的夜阑花,蹭些福运。”萧时晏见少年笑得如花一样灿烂,心中亦觉得欢喜,二人一路言笑,好似回到了华庭书院的时光。忽然,姜玉竹隐约感到一束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感觉让她如芒刺在身。抬眸对上男子狭长凤眸,黑涔涔的眸底明显噙着不悦。姜玉竹与太子相处得久了,一下子就读懂太子眼神中的含义。那便是:给孤过来。若是在狭窄的车厢里,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觉悟,姜玉竹可能会乖乖听太子的话,不过当下周围都是金乌和大燕的官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免撑起了她的骨气。姜玉竹扭过头,假装没看到太子投来的目光。詹灼邺险些被“目中无人”的小少傅气笑了,几日未调教,倒是助长了少年的嚣张气焰。看来是时候要收一收少年不安分的心了。进入金乌王庭后,姜玉竹发现金乌人真是对黄金痴迷到骨子里。王庭内的每一块砖瓦上都涂抹着金粉,阳光一照,刺得人睁不开眼。想起太子那个不为人知的隐疾,姜玉竹悄悄看向走在前方的太子。男子神色自若,步履沉稳,他身量又高,从始至终半垂着眼睫,乍一看好似在认真与乔黎鹰王子交谈,姜玉竹却知道太子这是在刻意躲避砖瓦上反射的金光。还好这一路平安无事,众人顺利步入鎏金大殿。大殿赤金嵌宝石王座上端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此人便是金乌王。金乌王瞧见太子一行人,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意,他与太子寒暄了几句话后,忽而扬声道:“大燕使团远道而来,本王要给予你们最高的迎接仪式,来人啊,赐下金光万丈。”金乌王话音刚落,殿下站立的八名侍卫同时按下机关,只见大殿中央缓缓升起八面通体用黄金锻制的长镜,将大燕使团围绕起来。此时正值日落时分,火红夕阳照在镜面上,一瞬间折射出夺目金光。随着一道道金光射出,姜玉竹顿觉眼前一亮,好似被万丈金芒笼罩,站在盛满了碎金的溪流间,直到金光消失,眼前仍是白茫茫一片,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小王子乔黎鹰面带笑意,对一脸茫然的大燕使团解释道:“金乌人感恩太阳真神赐予我们的阳光,正因有了阳光,草原才能肥沃,牛羊才会健硕,我们金乌人深信阳光能够驱散一切疾病和厄运,故而设下金光万丈这道仪式,祝福远道而来的贵客从此得到太阳真神庇佑,从此一生无疾,万事无忧。”正所谓入乡随主,大燕官员们听过小王子的解释,虽然眼睛被金光晃得眼泪刷刷直流,但还是笑呵呵地感谢金乌王准备的欢迎礼。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唯有姜玉竹神色复杂,她望着太子一动不动的挺拔背影,心中暗道一句:坏了!“大燕太子,宫宴即将开始,太子请入席。”金乌王指向下首的鎏金座椅,笑着有请太子入座,可他话落许久,却迟迟不见太子动身。太子不动,诸位大燕使臣们也不敢动,他们一个个大眼瞪起小眼,暗中揣摩起太子的心意。大殿内的金乌官员们见大燕太子对他们大王的话置若罔闻,姿态高傲,不由纷纷怒目而视。“大燕太子狂妄自大,看来是不满居于大王之下,莫非他想和大王平起平坐?”“他敢,这里是金乌王庭,又不是他们大燕皇宫,少在这里摆他太子的威风。”而大燕使臣这厢同样感到不满。“小小金乌不识好歹,若非我们大燕出兵相助,此时早就灭国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却忘恩负义,竟让咱们大燕的太子居于金乌王下首。”“蛮夷难驯,玄月军如今还在金乌境外,太子一个调兵令,玄月军朝夕之间就能将木苏金城夷为平地。”听到殿下众人窃窃私语,端坐在宝座上的金乌王缓缓收敛起唇角笑意,目光微沉,冷声道:“太子为何不入席?可是觉得本王招待不周?”乔黎鹰同样蹙起剑眉,疑惑地看向面色冷凝的太子。
就在这时,一道黛青色身影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挽上太子的手臂。詹灼邺嗅到身侧溢出的淡淡清香,纵然眼前一片黑暗,心底却好似注进了一束光。少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