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黏腻的触感并非来自水坑,而是鲜血汇聚而成的一汪血池,她顺着蜿蜒血流瞧去,只见十余具尸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这些人里有身穿金磷铠甲的御林军,也有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死透了。姜玉竹强忍下胸口泛起的呕意,颤抖着手举起火折子挨个照过每一具尸身。发现太子并未在其中,姜玉竹微微松了口气,也是,太子武功高强,寻常杀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兴许在遭到这群黑衣人埋伏后,太子早已顺利杀出重围。担心此地浓郁的血腥气会引来野兽,姜玉竹正准备离去,却隐约听到一阵哗啦啦流水声。并非是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更像是木浆拍击在水面,发出凌乱的拍打声。她踟蹰片刻,随即吹灭手中的火折子,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走去。原来前方不远就是一条浅溪,姜玉竹躲在一株榕树后,悄悄探头望去,不由面色微变。———一弯新月嵌在夜空,月光倾泻而下,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浮光跃金,刺人双眼。男子一袭玄底龙纹暗金锦袍,他手握长剑立于溪流间,剑身淬在清冷月光下,折射出清凌凌光亮,同时映亮了他一对昳丽长眸。男子表情沉静如水,俊美凤眸透着冷意。一阵微风拂过,掀起他玄色衣袍下摆,也吹起了几点殷红的血滴,血珠悄无声息滴落,很快就顺着溪流消失得无影无踪。男子周身包围着数十名蒙面黑衣人,有一部分黑衣人正在用刀背拍击水面,不断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好似在故意扰乱男子的意识。为首黑衣人看着溪流间孑然一身的男子,他口音生硬,露在面罩外的一对双眼冒出寒光,狞笑道:“大燕太子殿下,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求个痛快,若是继续缠斗下去,死后尸身上留下那么多道口子,待到九泉下让先皇后瞧见了,岂不要伤心。”詹灼邺面无波澜,他目光定定盯着一个方向,蓦然甩动手中龙渊剑,剑身带起的水花犹若一个水晶巴掌,清脆打在开口之人的面颊上。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水渍,面露凶色,恶狠狠道:“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诸位放手上罢,不必给这位大燕储君留全尸!”随着一声令下,这群黑衣人们愈加用力击打水面,借着哗啦啦水声遮掩,岸边数名杀手提刀向溪流间的男子刺去,顷刻间,杀气顿起,水花四溅。詹灼邺并未闪躲,他左耳微动,顺着刀风袭来的方向,手中挽起一道凌厉剑花,瞬间斩断近身之人的手臂,遂即朝身后刺去,干脆利落一剑贯穿另一个刺客的心口。可是在无尽黑暗中,他的手臂还是被突然而至的剑刃划破,男子浓眉微皱了一下,毫不迟疑抹掉了对方的脖子。“太子殿下剑法超群,不愧有着北凉冥王的称号,只可惜殿下并非真的冥王,凡身之体挨上这么多刀,不知还有多少血可流。听我指令,全部啊——!”杀手统领的话刚喊了一半,突觉右眼传来钻心剧痛,他伸手摸去,居然摸到了一支凉飕飕的箭羽。嗖嗖嗖又有数支箭矢从夜色中悄然飞射而出,正中几名正在用力拍打水花的黑衣人。可惜放箭之人的力量似乎不大,这几只暗箭只射中黑衣人的大腿,让他们发出一声惨叫。不过这便足够了,原本呈防御姿态的詹灼邺身形一动,银色的剑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夺去这几人的性命。“是谁在放暗箭,快快将此人找出来!” 杀手统领捂着眼睛上的断箭,歇斯底里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慌张,河岸边的黑衣人们彻底慌了神,他们不由停止拍打水面的动作,纷纷抬头张望四周。月光朦胧,黑潇潇的树林浓荫深沉,犹若一片黑暗的海洋,让人寻不到隐藏其中的粟粒。“愚蠢,不要停下!”杀手统领强忍着眼上传来的剧痛,想要继续下令指挥。不过太迟了。男子玄袍如夜莺翻飞,溅起一片片银色水花,剑影跃动,浮光掠影,所过之处魂飞烟灭。在暗箭与明剑的默契配合下,一个个黑衣人相继倒下,他们致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詹灼邺站在冰冷的溪流中,手臂紧绷,一串殷红血珠顺着剑身蜿蜒而下,一滴滴落进水中。他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脚步停顿在溪畔,似是迟疑了一下,又响起哗哗流水声,由远到近,朝他急急而来。詹灼邺倏地提剑朝那人指去,还未开口,便听到一道短促的惊讶声,随即便是扑通一声响,那人似是笨手笨脚摔进了溪水里。”“哎呦我的pi股!”这是小少傅的声音话说姜玉竹从古榕树后探出头,瞧见太子被一行黑衣人包围追杀的画面,着实吓了一跳。她远远瞧着太子与那群杀手缠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以前在武场上见过太子和周鹏他们过招,太子的剑招就如他这个人一样,锋芒逼人,气吞山河,男子习惯掌控全局,哪怕面对周鹏他们数个人一起围攻,向来都是进攻多余防守。可今夜的太子好似被什么束缚住手脚,一直处于被动,只有在性命攸关之际才会将近身的黑衣人一击毙命。若不是亲眼看见太子挨上几刀,姜玉竹还以为太子在修炼什么自残剑法。危机关头,姜玉竹从箭筒里摸出箭矢,借着茂密树林遮掩,朝着叫喊最凶的黑衣人放出一箭。因有她暗箭伤人,太子很快就扭转了局势,顺利剿灭了这群黑衣人。姜玉竹这才敢从古榕树后走出来,她瞧见太子还直绷绷站在溪流里,面容冷峻,一动不动。想起男子刚刚挨了好几剑,姜玉竹以为太子身受重伤不能行动,于是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