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前几日兄弟二人的对话,周嘉平琢磨片刻,一拍大腿——这小子定是害相思病了!
嗨,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心更难测?周亭周嘉平这么心连心的兄弟俩,也照样吃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周亭为了哥哥嫂嫂的夫妻感情Cao碎心,结果哥哥却以为他是在思慕哪家的小姐!
这日天高云清,碰上个难得的爽利天气,周嘉平又适逢得闲,便带着小安,拉了周亭去公园散心。说是散心,实则想从他口中撬出究竟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福气——居然能入小阿亭的眼!她必须漂亮,必须聪慧,个头不用太高,但也不能矮,否则站地上跟只拔了一半的萝卜一样,丑煞个人,怎么配得上阿亭!嗯,她最好机敏些,知礼些,像小安这样就很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莫非是白家幺女?那姑娘上次在饭局上对周亭频频递眼色,还把手帕掉他脚边……傻小子,还问他为何冲自己挤眼睛!也不想想那绣花手帕怎么不掉什么李参谋、王先生脚边,偏偏落到你周亭脚边呢!
三人一行沿着公园小路走走停停,周嘉平懒得迂回,看周亭又对着课树发起呆来,便直截了当开口问道:“阿亭,你老实同我讲,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周亭本来在看雌雀哺幼,被他这么突如其来一问,吓出一身白毛汗来,寒毛几乎能撑起身上的西装,远看身形都要大出两号,连声否认道:“没有,没有!”
“那你这几日在想些什么?”周嘉平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前几日还问我那样的问题……究竟是谁家姑娘?”
周亭像是心里有鬼一样,下意识瞟了一眼小安,她站在周嘉平后一步的位置,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关心的表情,神色淡淡地,只看着周嘉平,周亭后背热得发痒,嗓门顿时更大了:“真没有!大哥!”
“王小姐?何太太?莫不是白家小小姐吧?”周嘉平摸摸下巴,“真要是她,那倒也不错,我看她对你也有意……”
“大哥!”周亭白净脸蛋烧得通红,央求似的望着周嘉平,眼尾耷拉出Yin影,看着可怜巴巴的,周嘉平有一点点心疼,但心里还是好笑更多,正待再说点什么来逗弄他,听见小安不紧不慢地说话了:“白小姐很漂亮。”
小安还是那平平静静的调子,语速又不快,讲话时直视着周亭,她戴着顶贝雷帽,Yin影恰好落到薄眼皮上,Yin影衬得眼珠黒亮,看得周亭觉得这一句话的工夫长似一年,连风都滞缓。
周嘉平的声音让时间流速又恢复了正常:“小安都说她漂亮,那是真漂亮哩。”
他说着,顺势把她揽到怀里来,还帮她把帽子扶了扶正,小安望着周嘉平笑:“谢谢爷。”
不知怎的,周亭那颗前一秒还上蹿下跳的心脏,突然就听不见响动了,后背也不热不痒了,他转开视线,又看回到那棵树上。晚了,雌雀已经飞走了。
“怎么,生气了?”周嘉平见周亭突然安静下来,以为是自己玩笑开得太过火,走到他边上,用手肘碰了碰他。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周亭冲周嘉平笑笑,“刚刚有只母雀在喂小雀,我才一转头,它就飞走了。”
周嘉平心道看鸟都能看得这么认真,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但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应了一声那就好,过一会儿又说:“阿亭,你如果有意中人了,一定要第一个同我讲。”
周亭转过头来,和周嘉平对望了一会儿,天色晚了,薄红落进周嘉平眼里,像一团坚毅的火。周亭道:“当然,你是我大哥,我不同你讲,还能同谁讲?”
——
周亭已经在小安房里坐了大半个时辰了,小安见他茶杯里的水又浅了下去,便抬手给他再次盛满,周亭说得喉咙干渴,端起来便是一饮而尽,清清嗓子,准备继续他的演讲。跟上次不同,这次他是有备而来,昨夜他就想好了该怎么劝小安——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古今中外,历史人物现代人物虚构人物,他准备了十几二十个例子!
劝小安什么?自然是劝小安改变心意,说什么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爱,真是胡言!爱是人生来的本能,咿咿呀呀的小婴儿都知道对妈妈微笑,怎么会有人不能去爱?不过是忘了,或者不敢去爱罢了。
“……我尚不明白那日你说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爱,究竟是指我大哥不是一个能让人爱的对象,还是说你自己不能去爱别人,我讲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无论哪种都是无稽之谈……”
“……我大哥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对他的好,他必定是看在眼里的……”
“……再说你,你又为何不能去爱?你不比别人少点什么,也不比别人多点什么——就算少点多点也无妨,所有人都能放肆相爱,他们能,你自然也能……”
周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也不知道小安听进去多少,她确实是一直认真地看着他,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但她也没有赞同地点头,或者至少提出点意见来——疑问也好,反对也罢,她不表态,不说话,他的话像是落叶飘进湖里,浮了一会儿,便静悄悄地沉底了。
周亭终于是讲得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