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亮:“当然!您也知道他吗——神吻过的夜莺?他的歌声能让寒冰化开,他的……”
女孩又说了些什么,你没有再听下去,蝴蝶翅膀在你头顶轻轻扇动,鳞粉跌入你的眼里,你抬手揉了揉。
接下来的几天,你又陆陆续续听了不少其他关于利亚的故事,比如他神秘地出现在村民的聚会,比如利亚是怎样让全城的人疯狂,比如领主邀请了五次利亚才愿意去他的庄园表演,比如表演第二天利亚就离开了这里,把领主给他的报酬全部赠给了福利院。
利亚的面容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休假的最后一夜你梦见了与他的初见,长衣纷飞,肤白胜雪,唇红似血,无数掌声将他托起,聚光灯点亮他的睫毛,你失手摔碎酒杯,碎玻璃拔地而起凝成冰牢,霜花爬上歌伶足踝,青紫血管在透白的皮肤下蜿蜒,纯金王冠压得他直不起腰,大雪冻住他的长发,台下人无知无觉大声欢呼,直到最后一丝血色从他唇上褪去,直到他唱出最后一个音节,呵出最后一口热气。
直到夜莺困死于权贵牢笼。你的牢笼。
你自梦中惊醒,心脏依然砰砰直跳。
他们说他是失去双翼的天使,是神吻过的夜莺,这称赞里暗含凶险——天使失去翅膀,可不就是一只伸出手就能捉住的脆弱小鸟吗?无数人为他打造黄金鸟笼,我爱你,他们对利亚说,让我豢养你吧。
利亚早知道这不是爱。爱是树最终放走枯叶,是花等春风第二年再来,是不约束,是给他自由。
还好最后你放他走。你扶着窗槛心想,你看着天从雾蒙蒙的灰到红透,是日出,是你与他看过的日落。
十几天下来积攒的公务让你忙了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你本打算在家待上一天,看看书,然后大睡一觉。
“去听场歌剧吧。”管家往茶几上放了一张门票。
你兴致缺缺地摇摇头,连拿起来看看是什么歌剧的兴趣都没有。
“去吧,”管家又说,“您会喜欢的。”
你还要再拒绝,管家却态度坚定地唤来了女佣把你拖起来梳洗打扮,真是的,你拗不过他,出门前瞪了老管家好几眼,他笑得很是神秘。
还是你熟悉的包厢,你窝在沙发里发呆,两口一杯香槟,还没开场就已经晕乎乎的。
灯光暗下来,观众静下来,你把香槟杯放到一边,你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歌声响起的一瞬间你如遭雷劈,你半张着嘴,仿佛被这过于美妙的声音贯穿了,你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酒Jing使你跌跌撞撞,香槟杯又碎了,碎在你的包厢里,你撞在门上,侍者担忧地推开门来,你口齿不清地开口:“谁……这是谁?”
“是利亚先生,误入人间的天使,神吻过的夜莺,”侍者说,“他从上个月开始在我们这常驻演出,每月两次表演。”
“常……常驻?”你吃力地问道。
“是的,”侍者自豪地笑了,“利亚先生一般在一座城市只停留一个月,但是他上个月与我们剧院签订了协议,他以后每隔半个月都会来我们这进行一次演出……”
为什么?夜莺为什么会在这里徘徊?你又欢喜又疑惑,想问问看原因,又害怕知道结果,你向侍者道了谢,回到包厢坐好。
整场表演你都如坠云中,你扒着栏杆往外看,你不知道利亚有没有看见你,他的视线略过你好几次,好像有停留,又好像没有。
“您想要给打赏吗?”侍者在演出结束时敲开你的门。
对,打赏,对。你手忙脚乱地翻找起钱包,天,你因为太不情愿出门,竟然什么也没带,你懊恼得要命,又不愿意这样离去,你抬手按揉额角,正好碰到了发钗。
这是你从南方带回来的发钗,一支孔雀羽毛。
你忙不迭把它从头上拆下来交给侍者,“要告诉利亚先生这礼物来自您吗?”侍者问,你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要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在等待中过得飞快,歌剧演出的当天你足足提早了半个小时到达剧院,侍者引着你来到包厢,你在沙发上坐得笔直,像等待老师上课的学生。
利亚第一次挽起了长发。
你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他。
银发松松地挽着,细长羽钗随意插在发间,一点蓝绿在银白间闪耀,翠色眼睛若隐若现,越发衬得后颈白皙,他抬起头,望向你的方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你往后靠回到沙发上,一颗心终于落下。
两小时的演出很快过去,你一直等到最后一盏灯熄灭才离开剧院,观众们都散去了,大街上空空荡荡,夜风穿过月钩,缠在你的腕间,你抬眼看去,树下站了一个清瘦的人影。
利亚倚着树,长发被你送的羽钗束起,你迎着他灰眼睛里满溢的温柔月光,一步步走向他。
“初次见面。”利亚向你伸出手来。
你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初次见面。”你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