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阿姮唤住他,“且慢。”
少年立定,挺秀似一竿青竹,温和地望着她,目光澄澈,稚气未脱。
“你刚刚得罪了东海王,不害怕么?”
少年睁大眼睛,尚未意识到危险,“有那么严重?他堂堂王子,纵使生了气,也未必会与我一个后生小子为难吧。”
“但愿。”阿姮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崔君羡。”
“几岁了?”
“十六岁。”
“你父亲是?”
“博陵崔仲宝,东海国兵曹参军。”
阿姮垂睫静默片刻,道声“你稍等”,回寝阁拿了一件小物来,递与他,“阿羡,这个不值钱,你拿去玩吧。”
崔君羡接过来看,是青丝绳穿的一只小小的镶祖母绿金蟾蜍,仿佛有年头了,暗自诧异,她送我这小孩子的挂饰做甚,但人家究竟是一番好意,遂谢过,挂在颈子上。
回至宿处,他父亲却在等他,一脸的忧心忡忡,“阿羡,你今日出了什么差错,竟惹得殿下发怒。”
崔君羡问:“他要将我怎样?”
崔仲宝叹道:“已下了令,要你去南边王妃军中效力。”
姬瑕的虞王妃骁勇善战,富于谋略。姬瑕逐鹿天下,她是他最好的拍档。当姬瑕西征时,她却在清剿东南的山越。
崔君羡正是冲动好战的年纪,觉得这安排也差强人意,“反正这里战事已结束,我就去南边好了。”
但一想到阿姮,他又有些踟躇,“可我若走了,谁来看顾郡主呢?”
崔仲宝心中本就有鬼,听了这话,连声问他,“哪个郡主?广寒郡主么?你是因为她才忤逆殿下的?”
崔君羡遂将柔仪殿中发生的事告与父亲,末了愤愤道:“他还没做天子,行事就这样不端,不惟唐突了郡主,也对不起虞王妃呀。”
崔仲宝竖起眼睛喝斥他,“殿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也是你小子能妄议的!”
崔君羡不服气地撇嘴。
崔仲宝又惴惴地问:“她——我是说郡主,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崔君羡回想了下,“只问了我姓名年纪,还给了我这个。”将金蟾蜍摘下来,递与父亲。
崔仲宝一看,又是一惊,手都颤抖了,“这——她——都是天意吧。”
崔君羡见父亲受了雷殛一样,神色大变,连忙扶住他,问:“耶耶,你怎么了?”
崔仲宝将金蟾蜍挂回他颈上,再三叮嘱,“你要好好保管它,千万不可遗失。”
崔君羡更担心父亲,“耶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崔仲宝望着他,往事如chao,一时涌上心头,“耶耶没事,耶耶只是担心你。唉,阿羡,我真是对不起你。”
“耶耶!”崔君羡无语地翻翻白眼。
他这父亲是个慈父,几乎到了婆婆妈妈的地步。自从去年冬母亲离世,越发多愁善感起来,时常看着儿子,就无端滴下泪来。
崔君羡只当他怜自己年少丧母,暗笑他愦愦,跑到里间找了一丸治心悸的药,教他服下。
“去南边很好啊,反正虞王妃一向很喜欢我的,定有好差遣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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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后面可能有以崔君羡为男主的番外。
Tea
碧海青天琼枝烟萝
琼枝烟萝
因虞王妃一时难以北来,姬瑕虽接管了政务,却不急于举行登极大典。这是他与她并肩打下的江山,自当携手登上紫金之巅。
姬瑕暂居兴庆宫长生殿,将废帝并妃妾子女都赶到肃王府,独独留下阿姮。
王家人知其雅意,派阿姮七伯父家堂兄王柬之出面,劝他立阿姮为皇后。
“虞氏兵家女,焉能主中宫?”
王家虽元气大伤,王柬之却还是一身世家贵冑的清傲,在新帝面前趾高气昂。
姬瑕听了大怒,恨不得也砍了他的头,教他提前去做他引以为豪的冢中枯骨。
“我的母亲亦出自虞氏,我身上亦流着虞家血。若阿璞不配为后,我岂不是也不配为帝了?”
王柬之捻着须,笑而不语,显见心以为然。
姬瑕越发恼火,咬牙问:“王公家中还有待字女么?”
王柬之一时摸不着头脑,“有是有的,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姬瑕冷笑,“世人皆称道王家女有懿范,宜备椒房之选。不如王公选两个聪慧有容止的送入宫来,一则为天家子嗣计,二则也可成全我两家敦睦之好,岂不美哉?”
王柬之挠头了,“这——”
姬瑕虎起脸,漫声道:“王公看不起虞氏,尚可理解,连我姬氏也不入你眼了么?”
“臣惶恐!”王柬之用衣袖拭汗,心中暗骂武夫得志便猖狂,面上还是恭敬的,“陛下垂顾,是光耀门楣的幸事,臣喜不自胜,安敢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