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哦,普通的红茶一杯!』
一眨眼,我就坐到白色的椅子上,和取下高脚帽的金发少女大眼瞪小眼。
『你想看洋伞小姐跳舞?还是请扫帚太太为我们唱歌?』
一眨眼,茶桌旁边就有身形修长的白袍女士唱起圣歌,还有杂耍般咕噜咕噜地旋转着的可爱洋伞。
『来大吃大喝吧!来尽情玩耍吧!不管你想吃什么、想看什么,我都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疯癫癫的呢?
『你才没有发疯,只是还不认识我!』
一眨眼,少女变成高雅地拿着茶杯的姿态。
『因为比预定时间早三十秒登场,所以你还没办法理解现在的状态哦!』
一眨眼,少女变成向洋伞小姐开心鼓掌的姿势。
『你想按下播放键吗?还是继续这场静止的茶会?』
我……必须弄清楚自己的状态。
『明白了!』
少女忽然变成画在人形纸板上的画像,扁平的身体原地回转两圈后啵地一声变不见,茶桌与唱歌的女士也跟着消失,全世界彷彿只剩下我和这张椅子。随后她再度以手持洋伞、头戴高脚帽的蛋糕裙打扮出现在稍远处,优雅地朝我脱帽行礼。
『初次见面,蕾拉?穆勒,我的名字是堤拉雅安,现在开始要接收你的身体主导权!』
§
堤拉雅安的世界非常奇妙,不必走路便能在一幕幕风景间穿梭,视野还能自由转动,就像在看一齣迎合我的戏码。我可以在一望无际的米白色沙滩上闲晃、融入水天一色的风景,也能进入从苏沃湖开始、到勇者矮子丕平做出狂妄宣言为止的记忆,堤拉雅安会以任何形式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在沙滩上是造型可爱但配色遗憾的桃金二色泳装。
『蕾拉,过来喝柳橙汁──』
在苏沃湖是见习神官的袍子。
『哇,我变成神官了!神爱世人,阿绵!』
在妮基塔老师的房间里是宛如小女孩的赤裸之身。
『哈噗哈噗☆究极☆治愈术!』
在我和蕾娜共度的夜晚,不知为何是以洋伞样貌默默待在一旁。
『我会看气氛的好吗?』
提出质疑的时候,回忆场景就会变成灰色并暂停下来,直到堤拉雅安回答我的问题后才继续播放。
不管她是哪种型态,都会提醒着或回味、或沉浸于过往中的我,这里仍是她编织出来的世界。
因为是透过我的回忆呈现的布景,乍看之下可以从某些新鲜的角度来观赏,实则无法超越记忆的侷限。顶多就是多出眼角余光──这种被眼睛确实记录下来、却很快就给脑袋忘掉的范围。所以我没办法看见被子里的蕾娜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重温她在我胸前静静呼吸着的触感。
我天真地认为如此便已足够。
然而……
不管我用上多少时间去品味我和蕾娜短短数年的人生,内心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空虚感。
我已明白我的未来必须与堤拉雅安共存,那么,过去呢?
在苏沃湖之前……在和蕾娜缔造的首个回忆之前,难道就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回忆吗?
『嗯哼……这个问题嘛……』
竟然连可以让我自由穿梭于回忆中的堤拉雅安都面露苦色。
『更旧的记忆是有啦,只是无法存取……锁住了,打不开,所以没办法让你重温。』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由蕾拉你自己去找出来哦。』
说了等于没说啊。
『因为你的████──看不到吧?』
堤拉雅安鸟鸣般的美妙嗓音突然出现一小段空白,慢了半拍,我才反应过来。我以为我们是透过声音在交流,其实是文字加上声音的架构,所以我才“听得到”空白。
似乎是因为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才没办法想起更久以前的事情。堤拉雅安只能重现没有记忆障碍的部分而已。
真是蹩脚。
『……我听到了唷。』
无论我想什么,堤拉雅安都知道,因此没有必要刻意伪装自己的情绪。
若是我主动提出“希望独处”的请求,她就会开始假装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虽然只是假装,没了那阵时而温柔、时而聒噪的声音,确实会让人寂寞到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存在于此。
存在于堤拉雅安的体内。
『这个说法有点色色的耶──』
是吗?
如果是用子宫与胎儿来比喻,应该是很神圣的说法吧。
『好像更色了说……』
不正经的地方倒是很有亲切感,让我想起蕾娜以外的、短暂相处过的某些对象……还有调性和那些爱开黄腔的女性稍微不同的,某个男孩子。
勇者桐真……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