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的生日在十月底,恰巧赶上周末。陈平霖和段向松对这日很是重视,本打算为此设一场正式的家宴,被宋槐以“跟同学约好一起庆生”为由拒绝了。陪两位老爷子待了一上午,直到许歧找上门,她才不紧不慢地跟他前往目的地。许呈潜在城东的仰山公园有幢独栋别墅,这么多年一直闲置着,这次被许歧借用,准备在里面通宵开派对。宋槐作为主角,从头到尾没发表过意见,似乎对这聚会并不怎么感冒,由着他帮她做任何决定。许歧的交际圈比较广泛,校内校外的都有,毛佳夷和班里玩得好的同学也在受邀之列,一群人嗨到傍晚仍意犹未尽。整个下午,宋槐都在心不在焉中度过。之前特意向余叔打听过段朝泠今天的安排,知道他这两天不在北城,也知道他最近忙得昏天黑地,可能顾不上她。明知道这些,内心却还是止不住地失落。即使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祝福短信也好。可手机自始至终都没响过。屋子里闷得厉害,叫人忍不住心生躁意。宋槐顾不上去客厅拿外套,单穿件薄衫就出了门,想去阳台透口气。夜里温度低,呵出的气体化成浮浅的雾,往天上飘,凝聚成一团,又迅速散开。在原地没待太久,阳台的门突然被拉开,毛佳夷探出头,喊她进去玩游戏。宋槐提高音量应了一声,说马上来。正要转身进去,余光瞟见百米之外停了辆车。段朝泠半倚着车身,目光直直投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他站在月亮底下,是比月色还要绵柔的存在。10/弥补谁宋槐没意识到自己奔下楼的脚步有多急迫。见面第一句话是段朝泠说的,简短一句“生日快乐”。她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几下,等平复完呼吸,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惊喜到顾不上别的,以至于忘记喊他叔叔。讲话空隙,后座车门被人拉开,谈景从车上下来。宋槐主动打招呼。谈景点点头,揶揄道:“怎么会不出现?为了给你这小寿星过生日,你叔叔从中午往回赶,天还没黑就候在这儿。”宋槐张了张嘴,很想问一句,如果她一直没出来他会不会就这么等下去。转念觉得这问题未免太较真,也太幼稚,就没真的问出口。段朝泠垂敛眼皮瞧过来。外头冷气正盛,她穿得单薄,裸粉色条纹毛衫的娃娃领裹住锁骨,颈侧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被冻得发红。他把脱掉的大衣罩在她肩上,叫她把手伸进袖子里保暖。衣服足够长,几乎快要和她的脚踝平齐。温热的触感自四面八方涌过来。宋槐瞬间回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了句“谢谢”。段朝泠问她:“玩儿得开心吗?”“……开心是开心的。”“想不想走。”“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带你去过生日。不想走的话,等明天补过一次也可以。依你。”宋槐立马回说:“我想走。”里面大多数人只是借庆生的由头聚到一起玩乐,无所谓今天的主角是谁。蜡烛吹了,蛋糕切了,把形式走完,她在不在场已经无关紧要。宋槐把大衣还给段朝泠,推开栅栏的门往里走,回屋去拿外套跟手机,顺便跟许歧告别。等她走远,一旁的谈景背风点了根烟,吸一口,打趣道:“你对这小姑娘未免太纵容了些。什么都由着她,小心把人惯坏。”段朝泠淡淡说:“无论怎么对她好,也弥补不了这些年她吃过的苦。”“你是在弥补谁?‘她’还是她。”段朝泠没说话。谈景意有所指:“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一根烟的功夫,宋槐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谈景没跟他们一起出发,从口袋里摸出红包,顺着车窗递给宋槐,笑说:“生日快乐,小寿星。”宋槐捏着厚厚一沓,没推脱,落落大方地道谢。抵达段朝泠的住处已经接近深夜。距离她生日过去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宋槐进门换好室内拖,凭印象在ru胶墙面摸索两下,找到总灯的触控开关,手指轻按下去。室内瞬间灯火通明。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出于好奇环视四周,发现客厅的陈设跟从前相比大差不差,黑白灰作极简基调,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生活气息。岛台斜对面挂的那幅色彩浓郁的抽象画,是唯一不同。宋槐想靠近细瞧,被脚步声打断。段朝泠手里拿着给她准备的毛毯,招了招手,用眼神示意她过来。宋槐随他来到后院,等看到院子里的布景,表情一霎变得错愕。路面铺一层复古绿的涂鸦地砖,不远处搭了架帐篷,里面放着围炉和各种食材。由近往远看,紧挨栅栏的地方移植了一根苗木。宋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俯身观察被土壤掩埋的根系,结合枝干表面毛茸茸的小刺,凭记忆认出这是刺槐树苗。她满脸兴奋地看向段朝泠,忍不住出声确认:“这是刺槐树,对吗?”段朝泠微微颔首,“这棵还是幼苗,花期差不多在你成年的时候。”再没有人比他更用心。宋槐能清晰听见自己频率极快的心跳声。情绪翻涌,像复燃的一捧死灰。时隔很多年,有人重新为她种下一棵刺槐树。这对她来讲不止意义非凡,还有各种层面的感动,很难用言语付诸表达。好像弥补了不能亲眼看到之前那棵树生长全貌的遗憾。段朝泠用纸将火炉引燃,陆续往里填了些柴,又将铁网放上去,把茶罐、板栗和一些果脯座到表面。等茶煮开的间隙,对她说:“过来坐。”宋槐扯过矮凳坐到他身旁,用毛毯将自己围住。耳朵里满是木头烧焦的滋啦声,身体被火烤得暖烘烘的。过于惬意,连思绪也变得黏稠。静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