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了鬼了,这人是杀不死了吗,王甯皱眉,这小将是谁,有般逆天气运。王甯打滚沙场十余年,再一分析,直觉今夜再与这支队伍缠斗下去并非良策,人数上的优势让他足以耗死余穆尧,可这次夜袭出动万人,本就动静过大,普鲁人还在一墙之外虎视眈眈,盼着城里有个风吹草动,就等着捡他王甯的便宜。王甯起了退兵的意图。余穆尧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孤注一掷,只是为拖延时辰,战到元军师凯旋,战到徐将军率兵回营。他察觉对方有一人屡屡放他冷箭,他倏然提枪跃进,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偷袭的家伙。是对方主将,王甯。余穆尧眯起眼,他认得他。混乱中他扯过一匹马来,一鞭抽在马pi股上,战马吃痛,带他一路急袭。余穆尧手中长枪一抖,打得对方数十前锋人仰马翻,直逼王甯身前,要拿他性命。王甯骑在马上,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余穆尧不佩盔甲,不带盾牌,一人一马轻快如闪电,直将王甯前头几名护卫纷纷掀下了马去。王甯怒发十箭,余穆尧持枪左右格挡,俯身于马背,堪堪躲过,快近王甯身前时,王甯抽出了身侧厚背砍刀,呼呼带起一道风声,要往他脑袋上招呼。余穆尧掉转马头,险险避开,他枪尖朝前一刺,王甯忙举刀去挡,余穆尧一躲,枪身灵巧地辙回,穿过王甯的大刀直挑他前胸。王甯惊骇,胸前护甲救他一命,但他吃不住余穆尧这一枪的重力,失身坠下马来。他身下战马受了惊,高高扬起前蹄,原地乱作一团,他重重落马,险些死在马蹄践踏下。王甯头昏脑胀,再抬眼时已被那柄尖枪抵住了咽喉。余穆尧握枪,居高临下地冷冷看他。城兵主将王甯被擒,城兵被迫暂退十里地外,王甯被余穆尧押回徐家营中。余穆尧回营途中,恰好与领兵赶来支援的王擎宇对上,王擎宇看见狼狈落败的王甯,神情大为讶异。他有些不可置信:“兵退了?人你抓的?”余穆尧点头,问他:“其他门你守好了没有,仔细有漏网之鱼溜进营里,要再安排人手巡视一圈。”王擎宇:“这个你放心。”他再看向王甯,指着他道:“但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西山传来信号,军师被围,所有兵力都陷进去了,我有话要问他,等不到回去了。”
有人取过外袍来,给余穆尧披上,王甯两手虽被缚,但并没有在他脖子上套木枷,余穆尧也不许士兵推搡他。余穆尧虽擒了他,但还到底是敬了这个老将一分。余穆尧眉头紧皱,深觉这事不妙,他与王擎宇一起看向王甯。余穆尧率先发问:“从让我们发现元耘,到看见元耘身上的血书,都是你们做的局,是不是。”王甯沦为阶下囚,倒也不十分颓丧,现已隐瞒不住了,他直言道:“那人身上的血书是他自己写的,他本想以飞禽传信,被我们截获了,我们知道了他藏匿的地点……本来这么多人搜山,他们也藏不了多久,我们迟早会知道。”他想了想,声音不咸不淡:“这批粮草本来就是我们囊中之物。”余穆尧被他话里的得意刺了一刺,王擎宇喜怒不显:“那你们杀了元军师的夫人和孩子吗?”“没有。”王甯淡淡道,“我杀掉元耘,将血书放在他怀里,就是为了勾得元瑞锋方寸大乱,继而出兵攻山,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在山里,现在应当与他一家团聚了。”王擎宇铁青的刀刃唰一声搁在他颈项上:“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王甯垂下眼,冷冷一哼:“小子,握好你的刀,杀我你还不够格。”王擎宇刀锋深入他皮rou一寸:“撤兵,让元军师一行人安全回来。”王甯道:“已经晚了,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是诱元瑞锋进山围剿你们的,另一路就是我领兵夜袭,只可惜我如今落在了你手里,元瑞锋中计,现在应该已被擒拿了,我恐夜长梦多,之前向下传达的是当场斩杀的命令。”余穆尧牙关咬紧,忍不住上前一把捏住他的咽喉:“你就这么狠毒?普鲁屡屡进犯我中原,你们朝廷军队不去想如何痛击普鲁,捍卫国土,却举起屠刀向着自己人,王甯,你居心何在,于心何忍啊!”王甯看着这样一双年轻气盛的眼睛,忠勇而真挚,璀璨而夺目,还未被边关的霜与雪,尘与泥搅成一滩浑水。他长长叹了口气,眸间流露一丝凄色:“将有令,不得不从,换言之,胜负乃兵家常事,元瑞锋于我,棋差一着,我于你,又逊一筹,时也,运也,命也……”余穆尧听不得他这样长吁短叹,哨兵又来报,西山方位起火。余穆尧转头对王擎宇:“也许有变数,凭他一张嘴说的话,我是不信的,你把他带回去好好看管,我借调一队兵马,我现在就往西山去看看。”王擎宇道:“我随你同去。”余穆尧拒绝:“不行,我见状况不对便会回来,城兵可能随时会舍弃掉王甯,再次攻营,我要你看紧他,替我守好营地。”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萧先生呢,先生也在营里,你得替我护好了他。”王擎宇脸色突然有些古怪,他想着萧仲文方才站在墙头看了一路了,那神情,那举止,想起都觉瘆人,回头有你余穆尧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