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穆尧一矮身,险险避过,原是三支梅花袖箭,他步伐闪动,身后绑的银枪悍然出手,枪出如龙,袁金厚还未得逞,已被他一枪挑破手腕,袁金厚猝不及防,吃痛大叫,手中尖刀落地,一抬头,余穆尧的枪刃已牢牢抵着他的咽喉。袁金厚败局已定,他显然不是单兵作战,他身后冲出四个魁梧大汉,提刀直向余穆尧砍来,毫不顾及袁金厚的性命。余穆尧的枪尖在袁金厚脖子上浅浅划出一道血痕,饶过他一命,越过绝望跪在地上的袁金厚,长枪一抖,迎上身前一干普鲁士兵。余穆尧一手枪法使得迅猛,手里长枪收放自如,神出鬼没,在Yin暗的室内迎战这一干人等,直出直入,力达枪尖,上挑,下刺,竟也应对自如,毫不露怯。他一枪,挑飞对方朝胸前砍来的钢刀,仰身躲开这一刀,再接一枪,扎穿了其中一人的下颚。对方一看见了血,愣了一瞬,便是短短一瞬,他持枪扫过身前两人,飞起两脚,将这二人踢开出去一丈开外。他一转身,要解决余下一人,对方已心生恐惧,只敢举刀连连退后,他凝神,待寻机朝前再刺一枪——一把青面獠牙的兽首刀从天降下,砍了那士兵的脑袋。余穆尧停了手:“王擎宇,你最喜欢这个时候捡便宜了。”刀的主人一把将刀拔出,面若冰霜,也不理会余穆尧的话,绕开他,朝倒地不起的余下两个士兵走过去。他身后稀稀拉拉响起一阵掌声,赵云磊拍着巴掌:“小余这枪法越来越Jing妙,这不,我光顾着看了。”他补上一句:“如今颇有徐将军使枪时的风姿了,师父教得好,徒弟学得也快,可以啊,小余。”余穆尧:“那你回去把青出于蓝这句话当着徐靖的面讲一次。”赵云磊摸一摸下巴的胡须,忙讪笑说:“这个嘛,就晚些再议……”余穆尧刚想张嘴,他往后一躲便躲到了萧仲文的身后去。余穆尧眼神便亮了:“萧先生!”他小跑过去:“你怎么也跟来了……”萧仲文穿着一身石青棉云直裰,两手挽着袖口,神色淡淡,余穆尧目光落下,见他颈上两片对襟歪斜,靴面和衣摆沾着厚重泥沙,显然是匆匆赶来,跟了一路了。他忍不住将枪尖仍在淌血的长枪往后藏了藏:“萧先生,我晨时没有和你报备,但我,我如今好端端的,没有出事……”萧仲文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余穆尧低头摸一摸鼻子,伸手想要上前碰他。萧仲文垂眼躲开两步,余穆尧捞了个空,委屈地抿嘴:“先生,我知道错了。”
他很快知道自己这次错大发了,下一刻,场上萎靡不振的袁金厚借着几人说话的空隙,乘机捡起刀来,直直抵向了离他最近的萧仲文的脖颈。“去死吧!中原人!”这个瘦弱的乞丐图穷匕见,亮出刀刃,向萧仲文凶恶刺去。“仲文——!”余穆尧狂怒,一声落下,众人目光一齐朝这边看来。袁金厚的刀尖停在萧仲文脖子的三寸处,他被一枪挑碎了咽喉,猩红的血从他破碎的喉口汩汩涌出来,袁金厚眼睛盯着余穆尧,嘴里发出细碎的微弱的呻yin。他最后看见余穆尧暴怒的眼神,喉中枪刃又近一寸,恨不能将他搅碎。袁金厚的刀和尸体一起落在了地上,余穆尧拔出枪,喉结重重往下一沉。押解着普鲁士兵的王擎宇没有说话,被这出变故整得措手不及的赵云磊不敢说话,萧仲文看着余穆尧Yin沉的眸子轻飘飘道:“是个会说中原话的普鲁少年,有点可惜。”余穆尧盯着他,目光许久才收回来,不言不语,他拖着他的枪,走了,留下一路森然的血迹。赵云磊嘘道:“这孩子好像生气了,他这回也算立了功了,就等着你夸他一句呢,你何不遂了他的心意。”萧仲文看着余穆尧的背影:“他如今初露锋芒,容易自满,诚如徐将军所言,他很有武学的天赋,也是行军作战的一把好手,可若现如今就不能服从管束,日后就更降不住他了。”“他惯来听你的话,是个懂事孩子,你又何必对他过于苛刻,”赵云磊心有余悸地看他一眼,“战场上刀剑无眼,萧先生是个文人,有时还望多多顾全自己才是。”“我有分寸。”萧仲文微微躬身,笑了笑,“叫赵副将担心了。”边关动乱,九河城里从不太平,今日被杀被捕的这几人是两军对阵中苟活下来的、趁乱溜进城里的普鲁逃兵,他们在城里偷抢了一阵,最后实在难以找到食物,便叫这袁金厚乔装扮成乞丐,在明面上打头阵,探听城里一些消息,兵行险招,此举还真叫他们诱杀了几个徐家营的兄弟。余穆尧一行人蹲守了他们有些日子了,如今一举拿下,也算功成。王擎宇押着两名半死不活的普鲁士兵从二人身旁走过。赵云磊忙道:“要我帮忙吗?”王擎宇躲开了他:“不用,你就跟在后面,乘凉。”赵云磊朝他肩头拍了一巴掌,嬉笑说:“这不多亏了你俩能干,用不着我出手么。”王擎宇像是软硬不吃,越过他就走。赵云磊小声地和萧仲文咬耳朵:“他以前的脾气可没这么坏,大半年前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也瞧见了,他这脾气也不光是针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