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凌世不肯从产床前离去,最后还是融卿恽亲自劝她,说她在这里会影响御医,她才出去了。
天se逐渐黑透了,从房内接出的一盆又一盆血水却仍红得惊心。现在回过神来,她恨得简直想拔了自己的舌头,她想自己真是疯了,怎么能同融卿恽说那些话,自己重来一世,与他结合,不是发誓要对他好,再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吗?
她在屋外胆战心惊地等到了后半夜,直到御医出来。她想自己脸上的神情一定恐怖极了,因为那御医当即跪了下去。
“陛下,凤君殿下唤您进去。”
房内燃着许多蜡烛,四下里灯火辉煌,感到她靠近,他抬起了沉重的眼帘,双睫像支撑不住一般轻轻翕动着,“陛下,好冷啊。”
她慌忙去握他的手掌,却发现那向来温暖的手心如熄火的炉膛般一片冰凉,“我再叫人端些炭盆来。”
g0ng人恭谨地去执行皇令了,但此时正值仲夏,她心知他觉得冷是因为失血过多。
她小心翼翼地揽抱住他,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唇畔,屏住呼x1去听他气息奄奄的呢喃。“我恐怕……不能再伴着陛下了。”
“不会的,不要怕,等这个孩子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惹你伤心动气。”
“不是陛下之错,我此前已有预感,”他的眼眸里很是平静,怀着一种对命运的释然,“早些月份,胎象便一直不稳,御医也说,此胎恐难保住……我怕你忧心,才没告诉你,如今看来,这确是卿恽的命数了。”
“对不起,我不该执着于与你有个皇nv,我知错了,我忘了我的本心,我原本只想同你好好相守一世的,我错了,我会认真改过的,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的额上淌下了冷汗,她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松,眼帘亦渐垂渐低。
“陛下,”他的呼x1只出不进,“我困了。”
“不要睡!别闭上眼睛!太医,快传太医!”她终于难以自禁地sisi握住了他的手掌,好像这样紧抓着他,就能将他从si神那边拉拽回来一样。
“阿凌,”他以一种几近怜悯的目光望着她,手上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她的掌握中挣脱而出,“不必留我。”
她错了。
她又做错了。
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混乱的脑海里只有汹涌的恨意和不甘。
重活一世却仍促成了他的惨si,仿佛是这贼老天在嘲笑她非要勉强不可得之物一般,她恨得几乎要磨牙。
再来一次吧,不过再多耗费几十年罢了!
穿越过去的了。
崔家只做人臣,从未生出过谋逆之心,所以未曾蓄养府兵si士,但亦有家仆数千,拿起刀剑便可充一支队伍。卢家的情况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卢家家长卢季庆,有个叫鞠才的徒弟,时任右金吾卫大将军。
虽然金吾卫的战力远远b不上地方军备,但要杀一人,哪怕那人是传闻中强悍无匹的火鸟转世,也足够了。
离二哥的预产期不到三月了,她估0着等二哥生下个si胎来,或者更糟糕些……总之那时,凰凌世应当就要借机向崔家发难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尽快知道卢家的意思。
次月,户部尚书卢季庆在中书侍郎崔承义组织的狩猎上马匹受惊,于混乱中失踪。
当卢季庆从昏迷中醒来时,崔思弦跪伏下去,郑重地向他道了歉。看清眼前之人后,卢季庆倒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神se,只冷静地先听崔思弦说完了绑架他的用意。
听罢他思索了好一阵儿,才淡然开口道:“人人都说崔家现如今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候,令其他四姓yan羡不已,不想表侄nv竟默默规划着这等忤逆之事。”
崔思弦的神情并没有因这话产生丝毫波动:“在前朝覆灭前,崔家便是驯服人臣了,此时新朝建立不过十余年,如非被b到绝路上,又怎会生出反心呢?李郑王三氏离了羽都尚有活路,而唯独我与表伯父两家,被铲除在羽都的根基,无异于灭族。而崔氏近来的窘境,以及我个人的推断,我已与表伯父一一说清了,有何定夺,还望表伯父明示。”
她虽然是同他商量的口吻,可是不用想也知道,他既已知道这等杀头抄家的谋划,若是拒绝参与,恐怕是再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密室了。
“你既能同我一个卢家人讲你的谋划,想来崔家内部,现在应是上下一心了吧,我们卢家,可不能搭上一条四分五裂的船呐。”
听他终于给她透了点儿准话,崔思弦的唇角微微翘起:“表伯父不必忧心,这话说来不敬,只是若我没将崔家上下聚拢成一心,当今我又如何能在小叔组织的狩猎上,将您轻松掳走呢。”
卢季庆也笑了,他这人天生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无论说什么看着都和颜悦se得很:“如今的年轻人,与我们的做事手段,确实不是一个路数了。”
这听着不像句好话,可只要他能同意调金吾卫,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