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的脸在白雾中隐隐约约,五官也跟着隐隐约约,整张脸像一张漂亮的画,静止在那里。突然,这画动了。“舒服吗?”那画里有声音问,声音虚无缥缈,像从远处传来,但明明就在眼前。秦段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个活人。他嗯了声,放松稍稍紧绷的身体。大概是温泉太过舒适,蒸腾的热气虚化掉了很多感官,秦段满脑子被泉水的热气入侵,神经舒缓放松,像飘在云上。他对这个突然靠近的活人没给出什么反应。萧越泡着也舒服,泡了一会儿拿起置物架上的酒,喝了一口,随即惬意地舒出口气。注意到照射过来的目光,他瞥过去:“要喝?”秦段点点头。酒杯里剩很多,细长的手指压着杯底推过去,白雾中,那双手显得更加苍白了。ye面微晃,他顿了下,还是拿起来,转动杯子,换了一面才把嘴唇抵上杯沿。可能是错觉,他好像尝到酒里含着柑橘的苦味,酸味,寡淡的,像一缕飘过耳边的气息。萧越有趣地发现秦段每回喝酒都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气势,仿佛在喝之前就做好了回家罚面壁的准备。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咔哒一声脆响,雾气中脆响仿佛也被蒙在鼓里,那脆响不再脆,像树木长到半空陡然折断,一头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秦段被那声音吸引了,看过去。隔着雾气,萧越端详了一会儿面目模糊的人,突然说。“之前你咬了我这么多回,什么时候让我咬一下?”这话太突然,秦段明显愣住了,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什么?”一只手臂忽然伸了过来,挥到空中时带温热的水花,那水花点在平整的皮肤上,稍稍用了点力,温度从中心向四周扩散。“这里,”萧越指腹轻轻蹭了下,语气不像商量但话里的意思是在和他商量,“什么时候让我咬一下?”说到最后语调上扬,听起来有些俏皮的缱绻。秦段一时没有防备,腺体被他摸了个遍。萧越的手没有看上去的像公子哥,细长的手指翻过去,露出手掌那一面,从五指的指根到指腹都有茧,这茧是被繁重的训练磨出来的,机甲系的训练比指挥系强度更大,他有一次看到萧越手上的茧爆了,渗出血。帝国军校富有人文关怀,不只看重学生的考试成绩也不只关注学生的毕业去向,同样关注学生的心理生理健康,针对军校生训练磨出来的各种身体上的附加“产品”,比如茧,又或者是别的困扰,他们在校内建设了专门的养护中心,只要有需要,学生们都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alpha的修复能力又强,因此茧子掉了长,掉了长,萧越的手勉强维持得漂漂亮亮的。
即便经过保养,那双手上的茧存在感同样强烈,指腹抵着腺体轻蹭,陌生的触感让秦段头皮一麻,一股电流从尾椎骨蹿了上来。他呼吸变重,下意识抬手攥住那条手腕,企图遏制住胡乱蹭动的手,然后开始思考。他原以为萧越是在开玩笑,原来他真的想标记他?大雾充斥,秦段眼里的迷茫和雾气如出一辙。alpha怎么能标记alpha?他之前——他之前是因为事急从权迫不得已!再说了……alpha为什么要标记alpha?!秦段陡然清醒,很想问一句你有病吧,然而在对上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时,话又说不出口了。他挪开视线,摘掉萧越乱动的手。“不……”“不什么?”被拒绝了,萧越没有羞恼,他眼睛仍然是弯着的,像是不意外这人会拒绝他。秦段噎了半晌,他总不能问“你为什么想标记我”吧,这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太别扭了。好奇怪。好奇怪,他越想越奇怪,标记这种事怎么能放在两个alpha之间讨论,不应该是alpha和oga之间才用思考这事儿么?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物质,仿若大雾掩埋下,有别的气息正在升腾而起,那气息时而是苦涩寡淡的木头味时而是酸涩至极的柑橘气味,两股气味掩藏在大雾下、热泉底,轻而又轻地飘散,直至蔓延开来都没被人察觉。萧越长叹:“真不行?”“家规小王子,”他说,“军校不是讲究公平至上?”“你咬我这么多回,就不能让我咬一回?”“……”秦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声反驳:“那哪儿一样?当初标记不是你求我帮的?”萧越笑了声:“那现在就算我求你,求你让我标记一回。”这话说得真赖皮,不要脸。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秦段肯定会不屑地一笑,坚定地拒绝这无理的要求,可……可现在他莫名有些拿不定主意,拒绝的话含在嘴里,犹豫半天也没吐出去。“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秦段欲言又止。萧越承认得大大方方:“我好奇。”“?”“好奇标记alpha是什么滋味,”他把酒放回置物架,转头看浸在水里的人,继续询问,“你标记过那么多回,让我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