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使劲深呼吸着,没法朝徐娘子发火。对方比她惨,自己还有搏的机会,徐娘子明日要再失利,就得离开急训营了。
王葛换了慈竹秆出来。反正徐娘子在篾竹,不差她一个。
她利索的先将一截竹秆劈成二十几根竹条,不刮竹青,用嘴篾竹,如此分层的动静较小。
可是,郑娘子没能捱住。她骤然崩溃,趴伏在制作区大哭。没人明白她的苦楚,姑舅、夫君都认为她考取完匠工就很好了,在匠肆做工能挣着钱,家里减了力役、减了田租,还不够吗?再往上考,哪那么容易。就说这次离开荷舫乡,一走就得半年吧,家里啥都顾不上。真能考上匠师也行啊,明知道考不上,谁都明知道她考不上,还折腾啥?
最可怕、最不甘的是,郑娘子其实也知道自己考不上。可是又一想,万一走运,考上了呢?她已经当了十一年的匠工了,太羡慕那些匠师了!凭什么不能试一次?
到底是她阿父阿母疼她,卖了一百亩地,托人争到了这个急训营名额。整整一百亩良田的代价,就因为普通庶族没见过鹤,浪费掉一次任务。非她技艺不行!她能不愤慨吗?
傍晚,孟女吏无视郑娘子的泪痕,“鹤”雕评为失败。
而后,孟女吏将林小娘子的行囊取走,宣布对方已被驱逐急训营。
人与人不同。听闻此消息,徐娘子瞬间恢复斗志。郑娘子更难过了,这个夜晚,她的哭声时断时续。
王葛、孟娘子早早将铺盖抱到制作区,燃起烛笼,继续练习。徐娘子也如此,蹭孟娘子的烛光。
又一个匠娘出来了,蹭王葛的烛光。
唉……她感叹,用前世的话说,这就开始卷起来了。
外面,仍是谢奕、陆贼曹敲着刁斗巡夜,发现竹区五院隐有亮光后,喊道:“子初熄烛!”
其实白天孟女吏已经告知了,子初以后必须熄烛。
陆贼曹小声道:“踱衣县这些准匠师,不如咱山Yin县的能吃苦。”
谢奕:“本地的匠人数,比其余各县相加都多。虽然匠童、匠工等考核,留取名额增多,但增名额能增多少?一年一年,匠人数又增多少?”
“说的是啊。好几年了,乡兵大比都能打死人,匠人考试不过是换种方法搏命。不过,”陆贼曹不理解的问:“有些运气任务是不是刁钻了?比如雕鹤的题目,换我、我也不会,见都没见过。”
谢奕:“此题考的是匠师的……”他指一下脑袋,“确实是雕鹤,也非雕鹤也。”
“啊?”陆贼曹更胡涂了。
弯月照耀着一座座院落,情景大不相同。
一院、九院、十院,均为山Yin县考生入住的区域。此三处,不但草棚下挤满了人,连过道都是。
白天请教过王葛的沈大头就居住在竹区一院。
凿木声、篾竹声、厚颜的讨教声交织于一起,吵的跟熬夜干活的匠肆一样。
沈大头正蹭着别人的烛光制小滚灯。他们的居舍住了五十个匠郎,乍听觉得一定拥挤,可是并没有。
因为从第一天来急训营,山Yin县的准匠师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晚上睡在居舍里。本县多少考生啊,能有机会进急训营多难得!
居舍里不准制器,那就把铺盖挪到庭院里来呗,啥时候困了,就地一躺。
不知哪个人开始诵了一句:“舜发于畎亩之中。”
有人接道:“傅说举于版筑之间。”
沈大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
人声渐聚:“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必先……”
所有人开始异口同声:
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
空乏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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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第三智囊团
“吵死了!饿其体肤?哼,喊这么有劲,一听就不饿。”
咕噜……林小娘子一天没饮食,饿的肚子不停叫唤。这间柴屋就在竹区一院附近,山Yin县匠郎的自勉之声,声声刺耳,显得她目前处境更糟,更像是她自找的。
外面真好啊,她何时才能被放出去?
后头,鬼祟匠郎倚着柴垛,半边脸肿的又紫又亮,疼的睡不着,就一直瞪着曾经的队友,现在的仇人,要不是她自作聪明,他完全不用挨这一棍子。
林小娘子不敢与其对视,就扒着门缝往外瞅,脸上、下挪着,始终只能瞅到最近的月霜树影。“小贼曹吏,敢私自关我,待我回……啊!你踹我干什么?”
“快哼你!”不踹死你,你还敢瞎嚷。
林小娘子气得捶地,当她真怕他吗?要不是饿的实在没劲,非挠烂对方的紫腮。
有人来了!她听到脚步声和讨饶声,连忙让开门口位置。
谢奕解开绳索,陆贼曹将一个蓬头匠郎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