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蓬喂完鸡,回次主屋时羡慕的看着从弟,不像往常那样爱犯困了,他干脆坐门坎上,有时看从姊削竹,有时听从弟诵书。
大父告诫过家里人,从弟读书时,不许靠近、更不许打扰。王蓬能做到听话,倒也不认为大父母偏心,可小孩子心里的羡慕、委屈、自怜,哪能忍住呢?
王葛过来瞧眼阿父时,先瞧见的就是王蓬在无声抹泪,脸蛋都让风吹皴了。她暂时没管这孩子,进来里屋,阿父正摸索着将她制好的竹简用麻绳编册。
竹简均为一尺长,编三道绳即可。
“虎宝?”王大郎听到动静,悄声询问。
“阿父,冷不冷?”
“我不冷,你看看阿艾,她刚睡着。”
王葛已经看了,被子盖的挺好。“阿艾没事。”
说完,她重到门口,把王蓬牵进来,小声劝他:“看你伯父,看我,我们也都没机会跟着虎头读书。难道就因为这样不过日子了么?”
王蓬抹泪:“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所以一直哭就能知道怎么写?”
王蓬一听这话更委屈了,搂住王大郎告状:“伯父,从姊不疼我。”
王大郎拍着他哄他。
王葛看一眼王艾,没被吵醒,放心的继续低声道:“从姊要是不疼你,会把你拉进屋哭么?你看你脸皴的。阿蓬,你想识字是好事,就凭这点就比那些只想玩泥巴的孩子强。”
“嗯?真、真的吗?”王蓬一抽一搭的问。
“真的。你现在的心思,就叫有志气,凡是想读书识字的人,必须得先有志气。然后就是不怕吃苦,不能假装不怕吃苦,而是要做到让大父、大母都觉得你真的不怕吃苦。”
“再、再然后呢?”
“就可以读书识字了。”
“啊?”王蓬一惊讶,赶紧又捂嘴,继续抽泣着问:“这么容易?那我怎么、怎么才能让大父母,觉、觉得我不怕吃苦哩?”
“每日早起倒尿盆、收拾屋;照看好阿妹,让你阿父省心;平常多去主屋打扫,给大父母捏肩捶背;吃饭时长辈先吃你再吃,吃完不能立即回屋,得跟虎头一起收桌;再就是每日翻翻羊粪,打扫庭院、茅房,不能只喂鸡。”
王蓬越听越害怕、眉头皱成一团,最后连忙摆手:“从姊,伯父,我不想学自己名字了,我知道自己叫王蓬就行了。”他扒住窗棂往外看,正瞧见那桓郎君拿竹尺抽王荇的手心,立即打个哆嗦,心道:读书好吓人,从弟真可怜。
进到九月,各家各户开始采苇絮备寒。
王葛即将离家,先将大父母、阿父旧棉衣里的苇絮换成新的,再多给虎头缝了两身替换的。而后想了想,还是给桓郎君也缝制了一身棉襦,嘱咐虎头,如果桓郎君有棉衣就不用给他棉襦,也不要告诉人家这事。
以前薅贾地主家的羊毛太少了,她将这点羊毛和苇絮掺一块,给大父母各制双新棉鞋。
至于她自己,去年的棉裤褶、棉裲裆均小了,就用一些零碎布头拼接,将苇絮填的厚厚实实。还多制了两双护膝,双层葛布的头巾。
匠工考试时有条规则“不能如厕”,她有些犹豫,是否缝个尿不shi。因为天越冷,人容易越憋。
就这样一边准备、一边等待,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日子,也正是每年征缴田租的时候。近半个月根本没有去县城的人家,也是巧了,王竹那边,托张菜阿母的娘家捎来口信,说是受了风寒,想回来,王三郎就匆匆忙忙去沙屯了。
这种情况,就算王葛留在家里都忙不过来,哪肯再让二叔送她。她背上铺盖行囊,再次独自出门,朝大父母、阿父、虎头、二叔挥手道别。
除了家人,视线中还有忙忙碌碌的修路者,熙熙攘攘的畜车,震耳欲聋的夯地声。
新路已经修到家门口了。
她眼角shi润,踏上前方。前方,是属于她王葛、王南行的匠工大道!待她归来,亦是大道!
56 入场
“瓿知乡、贾舍村、王葛?”
“考生在。”王葛立即应声,上前领明早进考场的工具。
工具装在一个二尺长、一尺宽的箧笥内,并不太重,她横抱着找到一处空位后,打开箧笥,检查工具:有木锯、小木锤、木尺,刻刀,锉刀,小块磨石,篾刀,匀刀,刮刀,竹镊,一尺长、半尺宽的木板,系着木牌编号的一小团麻绳。
跟官吏告知的工具相符,也全是好的。
如果工具有损,必须在今晚入夜前报给各自区域的官吏,进行调换。
负责考场秩序的官吏仍为县、各乡调来的游徼。所谓区域,就是将男、女匠童分开。
女匠童区域的管事者多出一些娘子,她们被称为匠娘子,也是官府征用的各大作坊的匠役,据说和明天考场内核验考生制品的匠役一样,都是多年的匠工。
而这次考试的考官,主考官级别为大匠师,所有副考官均为中匠师。
“呼……”王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