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这两日陆祈宁一直念着陆惊泽的事,心神不宁的,吃不安稳,睡也不安稳,以至面容憔悴。纵然她下了决心,却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用过早点之后,她无事可做便在棋盘边坐下,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手黑,一手白。
“公主。”不多时,小药童进门。
执棋子的手蓦然停住,陆祈宁立马扔下棋子,转向小药童道:“你在永兴宫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说仔细点。”
“是。”小药童点头,边说边做动作,“小人今早跟着徐太医去永兴宫给六皇子治伤,上药期间,六皇子一声都没坑,只管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期间,六皇子拍了手,他拍手跟一般人不大一样,喜欢用指尖去拍掌心,还有,殿下喜欢转手腕……”
每听一句,陆祈宁的脸色便会难看一分,不知不觉中,她将衣摆捏得皱巴巴的。她如何会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小动作,纵然他们之间相聚的时间不长,但仔细算来也有一年多。
“后来,小人又在寝殿外头偷听了片刻,六皇子似乎是在做梦,嘴里喊着,自己不想待在寺庙里,想出去。”
“别说了。”陆祈宁轻声道,接着,大喊一声,“别说了!”
她喊得异常大声,直将小药童吓住了。“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还请公主饶命。”小药童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卑微求饶。
“……下去领赏。”好半晌,陆祈宁才压下心头灼灼的复杂情绪,平静地说了四个字。
“是。”小药童颤巍巍地站起身,飞快跑了出去。
陆祈宁凝眸看向小药童离开的方向,偏头对着横梁上方的黑影道:“杀了他。”
“是。”黑影低声回应。
两人一走,陆祈宁便跟失了浑身力气一般,软软地倒在棋盘上。她将棋子全都挥到地上,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棋盘。
“噼里啪啦”,棋子散了一地。
正如陆观棋所说,只要陆惊泽活着,那么总有一天她的秘密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她定会万劫不复。
若不愿有那么一天,唯一的办法便是……
她揪紧衣襟,骨节用力地发白,一想到自己要下手杀他,她心口便会生出尖锐的痛,痛得她四肢痉挛。
这一刻,她只望陆惊泽别怪她,要怪就怪命,怪他自己投错了胎。
很快,废除丞相职位的事便传到了丞相府。焉问津一句话都没说,面上更是不显山水,平静地用着早点。
陈鱼频频看向焉问津,一副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
焉夏致从不关心朝堂上的事,只顾自己喝粥。
焉谷语胡乱搅着碗里的小米粥,一听这消息,她是什么胃口都没了。她自责地想着,都怪自己,倘若她昨日去了御书房,陆赢肯定不会这么快做决定。
都怪她。
如今,陆赢是真的在逼她做决定。她若什么都不做,父亲便再也回不去朝廷了。
“爹。”沉思片刻,焉谷语转向焉问津,正色道:“女儿有事想同你说。”
焉问津不答,慢条斯理地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白粥,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同我去书房说。”
“嗯。”焉谷语点头,起身与焉问津一道去了书房。
陈鱼不安地望着两人,胃口全无。
路上,焉问津缄口不语,焉谷语也不发一言。
“哐当。”焉问津打开书房。
进入书房,焉谷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书案上的图纸,是开凿云运河的图纸,以及修造运河的计划。她看得出,父亲一直在为国事Cao心。
这一看,她心底的愧疚愈发深了。
焉问津大步行至书案前,神态自若地收了图纸,心平气和道:“不必在意,爹只是帮忙而已。你想说什么爹都知道,但爹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即便是继续做丞相也做不了几年,还不如趁早下了,多与你们相处。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国事Cao劳,都没怎么陪过你与夏致。正好,往后能多陪陪你们,这不是好事么?”
他一句句说着,语气要比以往柔和许多。
焉谷语死死地咬着唇,眼眶酸涩一片。许久以前,她确实希望父亲能多陪陪她,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想了。
近来,她察觉到父亲的眼睛没从前有神了,像是扁舟失去了方向,迷茫更多。
看到父亲如此,她心里极为不好受。
“爹……”
见焉谷语红了眼眶,焉问津叹息一声,上前揽着她的肩头道:“你的心意爹晓得,如今,爹最关心的就是你和夏致的婚事。语儿,听爹的,别跟六皇子往来了。他不是你的良人,皇宫更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良舟为人不错,又真心实意喜欢你,你不妨考虑考虑他。”
听得贺良舟的名字,焉谷语连连摇头,“爹,夏致心悦良舟哥哥多年,我怎么能跟她抢。而且,我对良舟哥哥也没那个意思。”
“爹相信日久生情,时间一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