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反而被这?话惹怒,又是一脚将我踢开。”荀允和大概是嗓音过于干痒,说到此处猛咳了几声,撑着一侧的墙壁直不起腰来。
银杏吃惊望着他?,“然后?呢?”
荀允和闭着眼?喘着气断断续续回道,“然后?他?以死?相逼……发了疯似的朝我吼,隻道若我不肯答应他?,他?便将母女俩坟掘出?来,让她们永不安生。”
他?重新抬起眸,痛苦地看着徐云栖,
“云栖,当年是不是你外祖将你们藏了起来,他?老人家定是怕我再?惹来杀身之祸,遂逼我发了毒誓,让我离开荆州?”
徐云栖没有答他?,而是慢慢转过身来,眯起眼?迎上他?的目光,“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外祖父的?”
荀允和道,“秀水村出?事三个月后?。”
徐云栖眉尖紧蹙。
秀水村事发当日她为大雨所救,在地窖里躲了大概半个时辰,外祖父便把她抱走了。也正是因为那一日,外头传言父亲攀了高枝离开了荆州,也有人说父亲死?在进京的路上,母亲章氏不肯相信,将她托付给隔壁的胖婶,便隻身背着个行囊往县衙去寻父亲。
可惜母亲半路遭遇官兵封山,摔下山坡,被无?意间经过徐科所救。而胖妞胖婶Yin差阳错替她们葬送了性命。
外祖父带着她没多久便将母亲寻到。
算算日子,荀允和见到外祖父时,母亲已被徐科接去了几百里外的洪湖县,她被外祖父带着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村。
明明她和母亲活着,外祖父却非要逼着荀允和离开,目的仅仅是为了防止荀允和再?次招惹是非吗?
那个时候荀允和在州府已取得不俗的成绩,荀允和最后?一次回家就告诉母亲,再?过两月他?便可携她们母女进京赶考。
换作过去,她也一定与荀允和一般,认定外祖父对荀允和心灰意冷,坚决拆散她们一家三口,可如今她却不这?么认为。
当时她哭得有多厉害呀,日日夜夜闹着要爹爹,粉嘟嘟的面颊一下子瘦脱形,外祖父那么心疼她,又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受罪。
隻含着泪日日夜夜抱着她哄,一遍又一遍跟她说“对不起”,直到她长大。
不仅是荀允和,对着徐伯伯他?亦是如此。
回想与外祖父走南闯北这?些年,每每到一处地儿,外祖父便换了个姓,今日姓张,明日姓刘,官府的地儿他?绝不去,也一再?告诉她,无?论谁问?她师承何?人,绝不许据实已告。
他?仿佛在躲什么人?
他?仿佛在害怕什么?
联系外祖父神?秘地出?现在京郊,至今杳无?踪迹。
徐云栖忽然意识到,外祖父忌惮的不是荀允和这?个人,他?更忌惮的是进京,是京城。
京城一定有他?不想也不敢见的人。
荀允和这?番话给她带来了更大的谜团。
外祖父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她一定要找到他?老人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明白这?些,徐云栖复又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荀允和猩红的双眸沁着些恨意,如果章老当年不瞒着他?,他?也不至于与妻女分离多年,害他?的囡囡和晴娘吃这?么多苦。
徐云栖怔怔看了他?片刻,面色慢慢变得淡然,她失笑道,
“荀大人,您大可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这?些年,您一路高升,壮志得酬,身边亦有子女承欢,并未真正失去什么。”
眼?看荀允和眼?底的刺痛升腾,她接着道,
“您更不必觉得愧待我,我很好,你们走后?,外祖父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大好河山,悬壶济世,侠义为民,我徐云栖这?辈子不曾因为任何?人的缺席而虚度,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缺席而虚度,过去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少女眼?底缀着闪烁的亮芒,晶莹剔透,那一身云淡风轻的气质仿佛轻而易举便能遇难成祥。
裴沐珩看着这?样的她,心房被狠狠击了一下,身怀绝技便算了,性子大方从容也算了,闷声不吭撬动整个朝堂,惊动三法司与圣上,完美无?缺报仇雪恨,当你为她遭遇的一切生出?同情甚至心疼,她却如闲庭信步,将一切磨难视为磨炼。
他?忍不住再?一次感慨,他?到底娶了一位怎样的妻子,她身上总是有解不完的谜团,他?甚至很好奇,接下来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夜深了,云栖,我送你回家。”
裴沐珩又在这?时,看了一眼?刘越。
刘越尚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比起方才荀允和这?桩家务官司,徐云栖是荀允和亲生女儿一事,反而更加震动朝野,一旦这?个消息被世人所知,将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刘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看了一眼?裴沐珩,朝荀允和拱手,
“荀大人,陛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