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珩与连珍面面相觑一瞬,亦心存疑惑偏头一瞥连璋,却见他一副怔忡神色似心事重重,只垂眸凝着身前小几右上角静静摆放的一只白玉樽,正出神般不言不语,周身却透出明显哀伤。
连珩越发生疑,方才御花园中偶遇连璋时?,他还非是这番模样,只一个时?辰未见,又似变了个人,他再一探连璋身后左右禁军,却也了然——谢昭宁今日不在,连璋总归不安,着下属随侍身后,若有风吹草动,行动到底便宜。
连珩便又转头眺一眼连珣,连珣神色亦不大?好看,眯眸抬手一招身后南栎与她耳语几句,南栎便点?头无声一应,欲离了御花园往后-庭去。
“南栎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南栎适才走?出几步上得回?廊,便迎面遭到阻拦,那人从廊柱后转出,原是连凤举宫中管事太监,笑里藏刀一抿唇角,南栎便似有些怕他缩了一缩脖颈。
“五殿下手上翠玉扳指没了,怕是丢在了来时?路上,正着婢子去寻。”南栎轻声细语盈盈一拜,胸-前圆润轻颤,纤腰亦扭出了勾-魂-摄-魄意味。
“大?宴开在顷刻,五殿下与六殿下身侧离不开人伺-候,姑娘还是回?去吧,奴着人寻去便是。”那太监三言两语便要请她原路返回?。
“怎敢劳动公?公?,”南栎螓首低垂,媚声为难又道,“那扳指若未丢在路上,怕是要往永平宫里找的。殿下往日最爱那扳指,眼下没得不明不白,婢子不敢耽搁,恐要受重罚……”
“奴亲自带人沿途寻去,若是见不着,便往永平宫偏殿通传一声,保管不辱使命。”那太监似熟视无睹她那风-情-万种模样,只姿态强硬一探手,“南栎姑娘回?去吧,莫为难奴。若是陛下瞧见殿下身后缺人伺-候,追起责来,奴也要受重罚。”
南栎扑闪一双大?眼睛,贝-齿咬着红唇,见状心下没了主意,两手绞了绞衣摆,只能?转身又回?去。
连珣见南栎垂头丧气折返,嘴角一抽,简直怒其不争,只隐忍不发,挥手令南栎回?他身后候着。
众人等?了皇后许久,连珣已明显不耐,转眸四顾,却倏得震惊。
那院中喧闹劲儿尤胜小年家宴,十六、七岁的贵族少年正是自命不凡年纪,性子桀骜又热络,少不得要与左右攀谈,只——那席间已非有半数人出自她母家姚氏宗族,而是或明或暗之中,皆与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不乏姻亲、门?徒与朋党……
宴客名单原是他亲自拟定交于皇后,既是要一网打尽,古氏残部便亦在其列,只眼下宾客只到场不足三分之二,古氏更是未至一人,且与名录尚有出入——难不成那名录着人送出前,竟又遭拦截被替换了去?
是皇后?还是连凤举?
既是那几位有孕的妃嫔与太子妃亦均未出席,怕只能?是连凤举了。
连珣心中一时?恍然,诡异扯了扯唇角,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父子便是父子,骨子里的东西一脉相承。他那父亲怕已知晓一切,先作了局,意图将他们?姚家一网打尽!
连珣余光一瞥神色状似如常的连凤举,随即往对席与姚家家主递出决绝眼风。
那家主亦察觉有异,面色微变。
连凤举身侧宫婢正躬身与他案上金樽里斟酒,皇后未至,大?宴未开,他目光慈爱温和得探眸下眺,一一轻扫过那些姚氏宗亲——席间未及笄少女轻纱负面,姿容端得是婉约端华,只女宾筵席末端空了两座,其中便有那位姚家艳名远播的庶女尚未到席。
姚家家主敏锐觉察,也不顾皇后未至,瞅准时?机起身便与皇帝拱手笑道:“为贺今日佳节,侄女莞儿与其姊妹欲斗胆献舞于帝驾前,眼下正离席梳妆,还望陛下恩准。”
连凤举朗声大?笑,挥手道:“倒是有心,准了!”
那家主便笑着复又落座,嘱咐身后宫婢赶紧去请“侄女”献舞,边抬眸与对席连珣挑过一眼,沉而缓地颔了首。
一时?间暗chao涌动,似只连凤举与连璧查无所觉。
连璧只三岁,生得虎头虎脑,坐在案几后的小凳上,两腿些微往起一翘,还时?不时?晃上一晃小脚,懵懂天真。
连璋却在此时?抬了头,他双唇紧抿,神情复杂得眸光挨个眺过席间每一个人,终又在连凤举与太子之间留连。
太子今日掌中仍扣着那串沉香佛珠,笑容宛如檀木气息温厚雍容,好一派佛子临凡模样。
御花园外不远处,原有一宫名为观雪轩,乃是无主之宫,周围还有一片池塘与假山:冬日里雪景甚佳时?,常作宫妃歇脚处;御花园设大?宴时?,那里便留作客居,抑或着乐师舞姬暂住。
霍长歌与赫氏公?主便是被步撵径直送至了那里,着她们?在内殿修整待召。
想来姚家已事先上奏通禀,方得此特殊待遇,且那殿内宫婢寥寥,却不乏有相熟面孔,原是出自连珣宫中,怕是特地调派而来的心腹。
霍长歌与那公?主一前一后被引着入了寝殿内,殿内深处隐约可闻似有人正试弦般随意拨弄着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