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琪气得要死,愤怒地在家中走了两圈,终于还是做了决定,换了长裤披上外套出门。
如果林北生和林有前在,肯定是不会允许她做这种事的,但林北生出事之后就没在家,林有前早上接到电话就借故出了门,不用猜都知道是去看周青先了。
郑琪便气不过,决定今天一定要讨要个说法,让周青先和他们家一个了断。
她从林北生打给林有前的电话中听到了医院的名字,接下来只需要挨着病房问一问就能知道。
懦弱了一生的女性终于在女儿受伤的这一刻找到了力量,发觉如果没办法回避,那不如勇敢的面对,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到周青先的病房,准备狠狠给他一巴掌。
但很可惜,郑琪好不容易凑齐的嚣张气焰,在跨进病房那一刹那,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出乎她所料的,这间病房里,除了周青先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犯人周青先,瘦得不成人形,皮rou就贴着骨rou长,眼上缠着几圈纱布,脸色近乎就要和纱布呈一个颜色。
他苍白、憔悴,撑起身体不知道要去哪里,听到动静后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淡色的唇抖动着,又被周青先死死咬住,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害怕,声音却还是漂浮的,半晌才怔怔唤:“……林北生?”
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
郑琪这一巴掌,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周青先没有得到回应,明显焦灼不少,撑着床边的护栏,向前迈了两步,意识到是徒劳之后,便努力想向着方才声源的方向问:“您好,可以麻烦告诉我一下,现在是几点吗?”
这其实也是徒劳,周青先根本就不知道林北生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不安中睡去,惶惶中醒来,因为极度的焦虑而出现心慌。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周青先站在原地,冥冥中忽然顿悟了。
他松开扶着护栏的手,头又很低、很低地垂下来,就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他肯定是一副仓皇模样,唇嗫嚅着,轻轻地问了一句:“郑阿姨,是你吗?”
他别的便不问了,安分地站在原地,头低着,像在等郑琪的一巴掌向他扇来。
郑琪心中一凛,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五年前周青先不告而来的下午。
当时的他也和现在一样惶恐,像只受惊的猫儿,坐得很端正,视线飘忽着不敢与她对视,甚至不敢抬眼望他。
那时的周青先,神色、姿态,与现在意外地重合。
但是中途有一段时间,他短暂地勇敢了一瞬,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珠,专注地对着郑琪,说“不是你想成为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
郑琪其实那时候就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坏孩子。
但是又怎么办呢,不然这份仇恨该转移向谁呢,周青先的眼睛和周淮长得那么像,自从知道他是周淮的儿子之后,郑琪便控制不住地从他身上看见周淮的影子。
怎么能不恨呢。
她又想起这三个月来,林北生早出晚归,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模样。
……该怎么不恨呢。
郑琪最后什么都没做到,只是莫名地流下了眼泪,对着周青先什么都没说出来,咬着唇转背就走了。
到楼下时,她遇见了回来的林北生和林有前。
两人见到郑琪从医院出来都大吃一惊,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人跟着郑琪赶紧跑了把她送回家,一人打完招呼赶紧准备上楼。
但是在林北生临走前,郑琪却叫住了他。
眼泪没止住、情绪也没办法消化的郑琪把气都撒在林北生身上,怨道:“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这几天别回来了。”
林北生闻言愣了一下,拱手和她说句好嘞,快步上了楼。
一进屋,没见周青先,要把被子掀开才能看见他,又蜷缩成了一团。
怎么会有人难过会这样的,像一团发酵的年轮蛋糕。
“……怎么哭成这样啊。”林北生有些无奈。
沉寂在自己悲伤当中的周青先没有回答他,为了不让林北生看见自己的脸,抬起胳膊把自己给挡住了。
“刚见到我妈妈了对吗?”林北生明知故问,钻进床里,长手长脚的,轻而易举将周青先拖到了自己怀里。
周青先躲在林北生臂弯中,消化了一会儿情绪,稍微好一点了,便哽咽地问林北生:“你是不是要走了。”
“要吧。”林北生想了想答,“要走去看看能不能换一个大点的床,或者搞个同样高的陪护床,这样还是和你睡一块儿的。”
周青先悲伤的情绪还没漫起来,听后半句话又不太明白,张着嘴愣愣地看他,看起来有点傻。
林北生便弯腰,啄了他一下,继续说:“我妈气疯了,让我这几天别回去了。”
周青先一下便紧张了,揪着林北生的衣摆,怕他走,又知自己无权留他,所以就只敢慌张地拽着一